希腊神话的资料

翌日，希腊人都拥去参加墨涅拉俄斯召集的全体大会。当所有人都到场之后，墨涅拉俄斯站了起来并开始讲话：“听我说，诸位！当我看到我们的士兵在我们面前死去时，我的心在流血。他们为我而远赴战场，到最终没有一个会返回故乡，重见亲人！与其这样，不如让我们离开这不幸的海岸，还活着的人乘船返回故国。自从阿喀琉斯和埃阿斯死去之后，我们的事业再也无望得到成功。至于我个人，现在我关心你们胜于关心我那不贞的妻子。随她去跟那个女人气的帕里斯好啦！”
    墨涅拉俄斯说这番话只是为了试探希腊人而已，在他内心里没有什么比渴望消灭特洛伊人更强烈的愿望了。狄俄墨得斯没有看出他的用意，于是责备他说：“不可理解！是什么样可耻的怯懦主宰了你英雄般的心胸，使你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希腊的勇敢儿子在把特洛伊城夷为平地之前是绝不会跟随你而去的！但如果有一个人跟随你的话，那我这把蓝色宝剑就使他脑袋搬家！”狄俄墨得斯刚一重新坐到他的坐位上，预言家卡尔卡斯就站了起来，用一种聪明的建议来调和这种表面上的争论。“你们大家还都记得，”他说道，“我们在九年多之前，当我们扬帆出海前来攻占这座可诅咒的城市时，我们把赫剌克勒斯的朋友菲罗克忒忒斯丢弃在楞诺斯的荒岛上，因为他那中毒的伤口发出恶臭，他那痛苦叫声令我们无法忍受；可即使如此，我们的做法是不对的，用这样的方式遗弃了这个可怜人是无情的。但有一个被俘的预言家告诉我，只有菲罗克忒忒斯从他的朋友赫剌克勒斯继承的神圣且百发百中的神箭和阿喀琉斯的儿子皮洛斯的前来，才能帮助我们攻占特洛伊城。这个被俘的特洛伊人之所以把他的预言通知我，他大概是因为认为这是不可能做到的。因此我建议尽快派我们最强大的英雄狄俄墨得斯，最能言善辩的俄底修斯到斯库洛斯岛去，阿喀琉斯的儿子在那儿由他的外祖父抚养成人。借助他的帮助我们随后就去说服菲罗克忒忒斯重新与我们合在一起，并给我们带来能征服特洛伊的不朽武器。”

    希腊人对这个提议大声喝彩表示赞同，两位英雄随即乘船离去。这期间军队准备重新战斗。忒勒福斯的儿子欧律皮罗斯从密索斯带来一支队伍前来援助特洛伊人，这使他们力量大增，勇气十足。希腊人则相反，他们失去了两位最好的英雄。这样一来，重新开始的战斗使他们遭到了重大的伤亡。希腊人中最英俊的尼柔斯也被欧律皮罗斯的长矛刺中，与其他死者一道倒在尘土之中。欧律皮罗斯对他大加嘲弄并要剥去尸体上漂亮的胸甲；玛卡翁目睹尼柔斯之死，愤怒至极，他迎了上去，用他的长矛刺中了欧律皮罗斯强壮的肩膀，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但欧律皮罗斯像一头受伤的野猪冲向玛卡翁。玛卡翁朝他投来一块巨石，但欧律皮罗斯的头盔保护了自己，并疾如闪电般把长矛刺入这个希腊人的胸膛，带血的矛尖直透入脊骨，玛卡翁栽倒在地，发出当啷的声音。欧律皮罗斯从死者身上拔出长矛，发出冷笑并重新投入战斗。

    透克洛斯看到他俩战死，就召唤希腊人来保护他们的尸体，但最终他们还是被特洛伊人击败了。罗克里斯的埃阿斯被埃涅阿斯用石块击伤躺倒在地，他的伙伴把这个呼吸衰微的英雄从战场上抬下来，希腊人都向舰船退去。特洛伊人在逃跑者中间横冲直撞，若不是此时夜幕降临的话，他们都会把战船烧毁。胜利者欧律皮罗斯与他的士兵在黑夜到来之前返回西摩伊斯河口，兴高采烈地安营扎寨。希腊人则相反，他们停在舰船旁海岸的沙地上，整夜都为在战斗中死去的无数弟兄而哀伤和恸哭。

    第二天朝霞刚一升上天空，希腊人就又起来，充满战斗的渴望，要向欧律皮罗斯复仇。他们之中一些人在舰船旁安葬了英俊的尼柔斯和医术高超的医生——勇敢顽强的英雄玛卡翁。这期间在远处战斗又爆发了，而玛卡翁的兄弟波达利里俄罗——他也是军队中的一个出色的医生，与玛卡翁同样的著名——一直伏在地上悲痛不已，拒绝饮食。他不离开他亲爱的兄弟的坟墓，他萌生自杀的念头，他时而握起手中的宝剑，时而拿起烈性的毒药，这是他自己配制和带在身边的。如果不是涅斯托耳老人走近这个绝望人的话，那他最终会自杀在他兄弟的新坟之旁。老人看到他哭喊着匍匐在坟上，用神经质的双手捶打自己的胸膛并同时呼叫着死去兄弟的名字。

    涅斯托耳走向他，并用亲切的话安慰他说：“亲爱的孩子，不要痛哭了。一个有理智的男人不应当像一个女人那样在死者坟旁那样哭喊。你的悲哀不会使他重见天光；烈火已焚烧了他的尸体，他的遗骸已在地下得到安息。他消逝而去，正如他来时一样，你承受着你巨大的悲痛，正如我也承受过我的悲痛一样；厄俄斯的儿子门农杀死了我的孩子，那是我最心爱的儿子，我的那些儿子没有一个像他那样爱他的父亲。想一想吧，所有的人都必须要走这同一条通往地狱的道路。”

    波达利里俄斯听到老人的话，可依然泪流满面，他说：“老人，我的心怎能不为死去的兄弟而感到悲痛呢？当我们的父亲阿斯克勒庇俄斯被接往奥林帕斯时，他把我抱在怀里像自己的孩子一样，与我同桌吃饭，与我同屋共寝，财物与我共享，并把他杰出的医术教我。在他死了之后，我再也不想看到可爱的天光了！”

    可老人依旧安慰他。“想想吧，”他对这个悲哀的人说，“神祗安排了我们的命运，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黑暗的命运女神主宰一切，她盲目地支配人的命运。因此巨大的灾难经常降临到善良的男人身上，没有一个人能够逃脱。生活不断地变化，时而引向巨大的悲哀，时而又变得欢快。因此世人们流传着这样的话：善者升向光明的天堂，恶人坠入黑暗的地狱。你的兄弟是一个受人喜爱的人，还是一个神祗之子；为此我希望他能列身众神之中。”涅斯托耳在说这番安慰话的同时把长时间躺在坟上的波达利里俄斯从地上扶了起来，并从这悲哀的地方把他带走。波达利里俄斯迟疑地跟随着他，并仍一再地回望坟墓。

    这期间密索斯的欧律皮罗斯来到战场，希腊人再度逃回舰船，隐蔽在围墙后面进行厮杀。

战斗在特洛伊城前进行，这期间希腊人的两位使者狄俄墨得斯和俄底修斯顺利地抵达斯库洛斯岛。他们在这儿找到了阿喀琉斯的儿子皮洛斯，希腊人后来称他为涅俄普托勒摩斯，意思是青年战士。他正在外祖父的房前练习射箭和投枪。他俩高兴地观察了他一会儿，并在他脸上看到了悲哀的痕迹，因为这个青年人早已知道了父亲的死讯。当他们走近他时，惊喜地发现，这个孩子的身材英俊魁梧，长得完全像他的父亲。
    皮洛斯迎上前来，向他们表示问候。“我衷心地欢迎你们，异乡人。”他说，“你们是谁，来自何处？你们要我做什么？”俄底修斯回答他说：“我们是你父亲阿喀琉斯的朋友，我们一点也不怀疑，我们正在同他的儿子说话，你与他的身材和面孔长得太像了。我本人是伊塔刻的俄底修斯，我的同伴是狄俄墨得斯，是神祗堤丢斯的儿子。我们按照我们预言家卡尔卡斯的指示来到这儿，是为了接你到特洛伊去参加战斗，这样就可以顺利地结束这场战争。希腊的儿子们将赠给你丰盛的礼品，我本人则愿意把原是你父亲的，后来奖给了我的武器退还给你。”

    皮洛斯高兴地回答他说：“如果希腊人召唤我，那让我们明天立即就起程出海。但现在同我一起到我外祖父的宫中去，他会盛情款待你们！”到达王宫，他们看到阿喀琉斯的遗孀得伊达弥亚依然沉浸在极度的哀伤之中。儿子走向母亲，通告了异乡人的来临，但却对她隐瞒了他们的来意，以免使她担惊受怕。饭后两位英雄就寝安歇。

    但得伊达弥亚却无法平静下来。她预感到，她的儿子也会被召去参加特洛伊战争。因此，翌日，刚一破晓她就起来，扑到儿子的胸前，绝望地说道：“*1，我的孩子，你不必向我承认，我就知道了：你要同陌生人一道去特洛伊，许多英雄，还有你的父亲都死在那里！可你还很年轻，对战争还一无所知！因此听你母亲的话，留在家里，跟我在一起，不要像你的父亲一样命丧战场！”但皮洛斯回答说：“母亲，不要说丧气话！没有一个人在战争中能违抗命运女神的意志。如果我的命运是死亡，那除了为希腊人而死，我还能有什么更好的事做呢？”

    这时他的外祖父吕科墨得斯走了进来，站在外孙的面前说道：“勇敢的孩子，我看出了，你和你的父亲一样。但即使你能幸运地从特洛伊返乡，有谁知道，死亡不会在你返乡途中窥伺你呢？海上之行是十分危险的呀！”他一边说着一边吻着他的外孙，可他并不加以阻拦。孩子英俊的脸上露出微笑，他挣脱开哭泣着的母亲的拥抱，离开了父亲的宫殿和故乡。在他后面紧随着两位希腊英雄和二十个得伊达弥亚的忠实男仆，他们抵达海岸，随即扬帆入海。

    海神波塞冬使他们一路顺风，不久伊得山峰就在晨光中出现在他们面前，随之是克里萨城、西革翁海峡。他们在特洛伊近处登上陆地，恰巧抵抗欧律皮罗斯的战斗正杀得天翻地覆。他们毫不迟疑地奔向俄底修斯的帐篷，武器和铠甲就放在那里。两位希腊英雄分别挑选武器武装起来，而涅俄普托勒摩斯则束上他父亲阿喀琉斯的铠甲，灵活地挥舞起长枪、宝剑和盾牌，看起来像他的父亲，他冲入激烈的战斗之中，所有与他一起登陆人都紧跟在他的后面。

    现在特洛伊人又从围墙退了下来，他们从四面八方聚集在欧律皮罗斯的周围。从涅俄普托勒摩斯手中掷出的每一枪都击中敌人的脑袋，绝望的特洛伊人认为强大的阿喀琉斯本人又全副武装地出现在他们面前。阿喀琉斯的精神在他儿子身上复活了，因为涅俄普托勒摩斯是在他父亲的朋友女神雅典娜的保护下进行战斗，这就使他不受任何刀枪箭矢的伤害。他为他死去的父亲送上一个又一个祭祀的牺牲：富有的墨革斯的两个儿子毙命，一个被他用长矛刺中心脏，另一个被他用巨石击中头部。还有无数的敌人都倒地死去，终于在傍晚时分欧律皮罗斯和他的军队在阿喀琉斯的儿子面前退却了。

    在涅俄普托勒摩斯从战场回来休息时，老英雄福尼克斯——他是涅俄普托勒摩斯的祖父珀琉斯的朋友，他父亲阿喀琉斯的教师——来到这个年轻英雄面前，他惊奇地看到他与阿喀琉斯太相似了。他拥抱起这个英俊的年轻人，亲吻他的头和胸部并喊叫道：“*1，孩子，我觉得你父亲又在我们中间复活了！可现在你不要因为哀悼父亲而气馁，你应当来帮助希腊人，杀死忒勒福斯的儿子欧律皮罗斯。”

    天一破晓，战斗又重新开始。长枪与长枪一来一往，宝剑与宝剑相互砍杀，一个人在冲向另一个人。双方打得难解难分，每一边都杀死也被杀死许多英雄。最终欧律皮罗斯的一个朋友倒地毙命，他要向希腊人复仇，于是他冲进敌人中间，就像在浓密的林中伐树一样杀死敌人。这时涅俄普托勒摩斯站在了他的对面。“你是谁，年轻人，由何处来，要跟我战斗？”欧律皮罗斯首先向他的敌人喊道。涅俄普托勒摩斯回答说：“为什么你要像一个朋友一样问我的出身，难道你不是一个敌人吗？那听我说，我是阿喀琉斯的儿子，他曾经打伤你的父亲。我战车的马都是旋风女神哈耳庇厄和西风神仄费洛斯的孩子，它们能越海驰骋。这长枪是我父亲的长枪，你现在可以试试了！”英雄说罢就跃下战车，舞起长枪。这当儿欧律皮罗斯从地上抬起一块巨石，朝他敌人的金盾掷去，但金盾毫未颤动。现在他俩像两只野兽扑在一起，在他们前后左右士兵们在相互厮杀，队伍犹如波浪翻腾不已。终于涅俄普托勒摩斯找到了破绽，把长枪刺入对手的喉咙。紫红色的血从伤口喷涌而出，欧律皮罗斯像一棵断根的大树栽倒在地，旋即死去。

    这时战神阿瑞斯挥舞起他的巨矛，大声地激励特洛伊人去打击敌人。他们听到了神的声音，但惊奇的是他们看不到他，因为阿瑞斯隐身在一片云雾之中。普里阿摩斯的儿子，受人称赞的预言家赫勒诺斯第一个听出是战神的声音，他向他的同胞喊道：“不要怕！朋友们，强大的战神就在你们中间，难道你们没有听到他的呼唤吗？”现在特洛伊人又变得勇敢起来，双方的血战又重新爆发了。阿瑞斯给特洛伊人注入巨大的勇气，到最后希腊人的队伍开始动摇了。

    但涅俄普托勒摩斯并不惧怕战神，他勇敢地继续战斗并不断杀死敌人。战神对他的大胆极为愤怒，并准备撕掉包围他的云雾，现身出来直接与他进行较量，这时希腊人的朋友雅典娜急忙从奥林帕斯赶往战场。大地和斯卡曼德洛斯河为她的到达而发出震颤，她的武器迸射出灼亮的闪电，她的戈耳工盾牌上的蝮蛇喷吐着火焰，可她却隐而不露她那致人死命的目光。若不是宙斯用一记警告的响雷恐吓他们，那在战神和雅典娜之间就会爆发一场决斗了。两位神祗知道这是父亲的意志。阿瑞斯返回特剌刻，而雅典娜回到雅典。战场上剩下的又都是凡人了。现在特洛伊人的力量已经消退了，他们向城里逃去，希腊人紧追不舍。特洛伊人依*城墙勇敢地保卫他们的城市，若不是宙斯——他清楚命运之神的意志——用云雾把特洛伊城笼罩起来的话，希腊人真的会突破城门。聪明的涅斯托耳这时建议希腊人撤退回营，安葬死者并进行休整。

    第二天希腊人惊奇地看到特洛伊城堡又在清晰的晨光中出现了，于是知道了昨天傍晚的云雾是众神之父创造的奇迹。这一天双方休战。特洛伊人利用这个机会隆重地安葬了密索斯人欧律皮罗斯。而涅俄普托勒摩斯去拜谒自己父亲的巍峨坟墓，亲吻矗立其上的华丽石柱，含着泪水悲恸地说道：“亲爱的父亲，我向你问候，我永远不会忘记你！*1，你在希腊人中若是活着那该多好！可你现在看不到你的孩子，我看不到父亲；我心里在炽烈地思念你啊！”随后他返回舰船。

    翌日又爆发了争夺特洛伊城的战斗，持续了一整天，但希腊人并没有攻进城里。在斯卡曼德洛斯河岸希腊人伤亡惨重。涅俄普托勒摩斯一听到这个消息，就让他的驭手奥托墨冬策马驶往那里。特洛伊国王的儿子得伊福玻斯惊讶地看到他的接近，他犹豫不决，是逃跑呢还是迎向这个危险的敌人。但涅俄普托勒摩斯却从远处朝他喊道：“普里阿摩斯的儿子，你在战抖的希腊人面前多么狂妄骄横啊！这不奇怪，你把自己当做是世上最勇敢的英雄了嘛。好呀，现在你也同我来较量较量！”说罢他就像一头狮子一样向他冲去，若不是阿波罗从奥林帕斯山下来，隐身在云彩中间并把面临死亡的得伊福玻斯带回城内，那他肯定会把他连同战车驭手一道杀死。特洛伊人也跟着得伊福玻斯逃了回去。涅俄普托勒摩斯发现他的投枪没有射中就悻悻地叫了起来：“你这条狗，这次你逃脱了，可不是你的勇敢救了你的命，而是一个神祗从我手中把你抢走了！”随后他又投入战斗，可站在城墙上的阿波罗保护了这座城市。

    这时预言家卡尔卡斯提醒希腊人退回船营。他在那儿说道：“朋友们，如果我告诉你们的预言的另一部分得不到满足，即把菲罗克忒忒斯和他的百发百中的神箭一同从楞诺斯岛带到这儿，那我们攻不下这座城池，战斗是白费力气。”

    于是当即作出决定，派聪明的俄底修斯和勇敢的年青人涅俄普托勒摩斯前去楞诺斯，他俩随即乘船出发。

他们在荒凉的楞诺斯岛渺无人迹的海岸登陆。在九年多之前俄底修斯因波阿斯的儿子菲罗克忒忒斯患有不愈的创伤使希腊人不堪忍受，就把他放在这里的一座有两个出口的山洞里，一个在严冬可以御寒，一个在酷暑能得到阴凉，附近有潺潺流动的山泉。两位英雄很快就又找到了这个地方，俄底修斯发现这儿还和当年一样，但山洞却是空空的，只有用树叶铺成的一张宽大的床榻，像被一个睡过的人压得平平的，还有一个用木头刻成的粗糙的杯子以及一些烧火的用具，这表明这儿住有一个人。在阳光下还晾晒着一些血污的破布，这使人毫不怀疑，生病的菲罗克忒忒斯就是住在这里的那个人。为了避免受到这个病人的偷袭，他们派了一个仆人守候在这里。
    “趁这个人不在的时候，”俄底修斯对阿喀琉斯的年轻儿子说，“让我们商量一下我们的计划，因为只有借助谎话才能使他就范。在你们头一次相见时我不能在场，他恨死我了，并且恨得有理！当他问你是谁和从何处来时，你如实地回答他好了，说你是阿喀琉斯的儿子。但你还要说些假话，谎称你愤怒地离开了希腊人，因为他们虽然恳求你去特洛伊但却拒绝把你父亲的武器给你，他们把这些武器给了俄底修斯。然后你就在他面前骂我，随你怎么骂好了，因为不用诡计我们无法得到这个人和他的神箭。”

    这时涅俄普托勒摩斯打断了他的话。“拉厄耳忒斯的儿子，”他说，“这样的事我听着不能不感到憎恶，而且我也不能去做；我的父亲和我天生不会这种丑恶的手段。我宁愿用武力去抓住这个人，不要让我搞这种阴谋诡计！再说他只是一个人，而且还只有一只脚，他怎么能胜过我们呢？”——“用他那百发百中的神箭就能胜过我们！”俄底修斯平静地回答说，“我清楚地知道，我的孩子，你没有说谎的本事。但是如果你考虑到，只有赫剌克勒斯的弓箭才能征服特洛伊，而你通过这件事情像以勇敢著称一样去赢得聪明的声誉，那你一定不会长时间拒绝说几句谎话的！”

    涅俄普托勒摩斯屈服于他老朋友说的这些理由，随后像约定的那样，俄底修斯离开了。没过多久，他们听到从远方传来备受折磨的菲罗克忒忒斯的痛苦喊叫。他从远处看到了停*在没有港口的海岸边的船，于是朝着涅俄普托勒摩斯和他的随从们奔了过来。“痛苦呵，”他向他们喊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来到这荒凉的小岛？虽然我认出你们穿的是令人喜爱的希腊人服装，可我也想听听你们谈话的声音。不要为我的粗野的外貌而感到惊慌，而应当同情我这个不幸的人，被朋友们遗弃的遭受磨难的人。”

    涅俄普托勒摩斯像俄底修斯教他的那样作了回答。于是菲罗克忒忒斯迸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亲切的希腊声音啊，这么长的时间我的耳朵没有听到过了！阿喀琉斯的儿子啊，这么说希腊人对待你像对待我一样，没有什么不同！告诉你吧，我是菲罗克忒忒斯，波阿斯的儿子。阿特柔斯的两个儿子和俄底修斯在前去征伐特洛伊途中曾把一个备受可怕的伤痛折磨的人遗弃在这里，那个人就是我啊。那时我毫无知觉地睡在海岸边这个高高的岩洞里，随之他们就不讲信义地逃走了，留给我的只是一些可怜的破烂衣服，像对待一个乞丐似的，还有少许的食物。你相信吗，亲爱的孩子，当我醒来时是怎样的吗？当整个舰船远去，再也看不到一个人时，那是怎样的一种悲哀，怎样一种恐惧啊，没有医生，没有帮助，我在这儿过着忍饥挨饿的生活，这是第十个年头了；这一切就是阿特柔斯的两个儿子和俄底修斯给我造成的，愿众神给他们以同样的惩罚！”

    涅俄普托勒摩斯听了他的话十分感动，可是他想到俄底修斯的提醒。他说到了他父亲的死，说到了他的希腊同胞面临的命运，并说了些俄底修斯要他说的谎话。菲罗克忒忒斯非常关心地倾听。随后他握住阿喀琉斯儿子的手，悲痛地哭了起来并说道：“亲爱的孩子，请你看在你父母的分上，把我从这痛苦中救出来。我知道，我是一个令人讨厌的累赘；可请你把我带走吧，不要弃我于这可怕的孤独之中，你是我的拯救者，带我到你的家乡去。从那儿到我父亲住的俄塔山并不很远。”

    涅俄普托勒摩斯心情沉重地向这个病人许下了不忠实的诺言：“只要你愿意，那我们就上船，但愿神祗使我们尽快离开这个地方，一帆风顺，到达我们要去的目的地！”菲罗克忒忒斯跳了起来，欢叫了一声，握住青年人的手。在这当儿伪装成希腊水手的那个派来窥探的仆人与另一个水手一道出现了。他对涅俄普托勒摩斯讲述了一个捏造出的消息，说狄俄墨得斯和俄底修斯遵照预言家卡尔卡斯的指示去抓一个名叫菲罗克忒忒斯的人，要把他带到特洛伊去，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攻占这座城市——此刻他俩已在途中了。

    这个可怕的消息使菲罗克忒忒斯一下子投入涅俄普托勒摩斯的怀里。他收拾起赫剌克勒斯的神箭，把它交给年轻的英雄，让他保存，随后他们走出石窟的洞口。这时涅俄普托勒摩斯在他俩到达海岸之前，再也无法隐瞒实情编造谎言了，他说：“菲罗克忒忒斯，我再不能欺骗你了，你必须与我一道去特洛伊，到阿特柔斯儿子们和希腊人那里！”菲罗克忒忒斯惊慌地后退，他恳求，他咒骂。但正当这个年轻人的同情在心里占了上风时，俄底修斯从草丛里跳了出来。

    菲罗克忒忒斯立即把他认了出来。“*1，我真倒霉呀，”他喊道，“我被出卖了，被谋杀了！这就是那个把我遗弃在这里的那个人，现在他又施展诡计骗去了我的神箭！——好孩子，”他讨好地对涅俄普托勒摩斯说，“你把我的弓箭还给我！”但俄底修斯打断了他的话。“绝不能，”他喊道，“即使这个年轻人想这样做也不行。你必须与我们一起走。必须这样！这关系到希腊人的幸福，这关系到特洛伊的毁灭！”随之俄底修斯把他交给仆人看管，并把默默无言的涅俄普托勒摩斯拉走。

    菲罗克忒忒斯与那些仆人走到洞口时停了下来，他诅咒这无耻的欺骗，呼救神祗为他复仇。这时他突然看到涅俄普托勒摩斯同俄底修斯一边争吵一边返了回来，并从远处听到年轻人愤怒地喊道：“不，我错了，我通过可耻的诡计害了一个高贵的人！我不能让这种罪恶的勾当发生，在你把我杀死之前，你不能把这个人带到特洛伊去！”两个人都拔出宝剑，但菲罗克忒忒斯却扑倒在阿喀琉斯儿子的脚下，恳求他说：“如果你答应救我，那我的朋友赫剌克勒斯的神箭将保护你的国家不受任何侵犯！”——“跟我走，”涅俄普托勒摩斯说，并从地上扶起老英雄，“我们今天就回我的故乡佛提亚。”

    这时蔚蓝色的天空在英雄们的头上变得阴暗起来。他们都把目光向上望去，而菲罗克忒忒斯是第一个看到了他的朋友，已经列身神界的赫剌克勒斯站在阴云中间。

    “不要走！”赫剌克勒斯从天上用响亮的神的声音喊道：“菲罗克忒忒斯，听我亲口说出宙斯的决定并服从它！你知道，我是费了多么艰苦的努力才列身神界，你也得受命运的安排，通过苦难才能得到赞颂。当你同这个年轻人出现在特洛伊城前时，你就能解脱伤痛之苦。众神选中了你去杀死这场灾难的制造者帕里斯并毁灭特洛伊。你将得到最贵重的战利品，满载宝物回去见你还活着的父亲波阿斯。如果你还有剩余的战利品的话，那就用来祭献给我的坟墓。再见吧！”菲罗克忒忒斯朝正消逝而去的朋友向上伸出双臂。“好吧，”他喊道，“上船，英雄们！阿喀琉斯高贵的儿子，把你的手给我，而你，俄底修斯，永远与我同行，你所要的正是神祗所要的！”

当希腊人看见载有菲罗克忒忒斯和两位英雄的那艘船驶入赫勒斯蓬托斯海港时，他们成群结队欢呼着奔向海滨，他们一直在盼望它的归来。菲罗克忒忒斯伸出瘦弱的双手。他的陪同者把他抬到岸边，进入欢迎他的希腊人中间，他们一看到他那样子都非常感伤。这时从人群中跳出来一位英雄，他作出许诺，借助众神的帮助，一定要很快把他治好。当希腊人听到这位英雄的诺言时就大声欢呼起来。此人是医生波达利里俄斯，也是波阿斯的老朋友。就在希腊人在洗净菲罗克忒忒斯的身体并涂上油膏的期间，医生很快就拿来了必要的药品。随后向众神祈福，于是灼人的痛苦从他的四肢中消失，所有的折磨都在他的灵魂中逝去。希腊人看到他恢复了健康，都非常惊奇。此后他饱餐畅饮，随之领他安歇就寝。
    翌日特洛伊人在城外安葬他们的死者，这时他们看到希腊人又前来挑战。很快双方又展开了一场血战。涅俄普托勒摩斯用他父亲的长枪一连杀死了十二个特洛伊人，但勇敢的埃涅阿斯的战友欧律墨涅斯和埃涅阿斯本人则冲进希腊军队之中，撕开了几个裂口，帕里斯杀死了墨涅拉俄斯的朋友，来自斯巴达的得摩勒翁。

    菲罗克忒忒斯这期间在特洛伊人中间横冲直闯，像所向无敌的战神本人一样。一旦一个敌人从远处看到他时，就必死无疑。他所披挂的那套赫剌克勒斯的漂亮铠甲使特洛伊人恐惧，就像他胸甲上的复仇女神墨杜萨的头颅一样令人生畏。到最后帕里斯勇敢地挥舞起弓箭，不避危险地向他冲了过来。他也很快射出了一箭，但却从菲罗克忒忒斯身边掠过，并射中了他身边的克勒俄多洛斯的肩膀。克勒俄多洛斯后退了几步，但帕里斯的第二枝箭却致他于死命。现在菲罗克忒忒斯抓起他的弓，并用雷霆般的声音朝他喊道：“你这特洛伊的盗贼，我们灾难的制造者，你得为此付出代价，同我进行较量，你的末日到了。只要你死了，你的家和你的城市很快就会毁灭！”说罢他向帕里斯射出一箭，可只擦伤了他的漂亮皮肤。帕里斯也又张开了弓，可菲罗克忒忒斯的第二枝箭却射入他的侧腹。帕里斯无法再坚持战斗了，他像狮子面前的一条狗似的逃跑了，浑身抖个不停。

    血腥的战斗又持续了一会儿，这期间医生们在为帕里斯医治创伤。夜幕降临了，特洛伊人返回城内，希腊人退回船营。帕里斯痛苦得彻夜难眠。箭镞直透入骨髓，赫剌克勒斯箭上涂的毒液使伤口完全溃烂变黑。医生们虽然用了各种方法，但毫不见效。这时帕里斯记起了一个神谕：在他最危急的时刻，只有被他遗弃的妻子俄诺涅才能救他；当他还是伊得山上的一个牧人时，曾与她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当时他就是从他妻子口中听到这个预言的。

    帕里斯让人把自己抬到伊得山去，他虽然不情愿，但却为创伤的痛苦所逼，只得如此。到了他妻子的住处，随即他扑倒在遭他鄙弃的妻子脚下并喊道：“尊敬的女人，*1，现在不要在我痛苦的时刻恨我，因为从前我不是自愿地离弃你的，是残酷无情的命运女神把海伦带到我的面前。现在以众神和我们早年的爱情为证，请你同情我；用药敷在我的伤口上，把我从这折磨人的痛苦之中解脱出来，你曾经预言过，只有你才能救我！”

    但他的这番话并没有软化这个被他遗弃女人的心肠。“你到你遗弃的并使之悲痛愁苦的女人这儿来做什么？”她斥责说，“你在青春貌美的海伦那里过得多么称心如意，愉悦欢欣呀！走吧，扑倒到她的脚下，看她能不能救助你。你的眼泪和你的悲痛不要指望我的灵魂会对你有什么同情！”她就这样把他从自己的房子里打发走，而没有想到，她本人的命运与她丈夫的是休戚相关的。帕里斯拖动着身子，由他的仆人搀扶和抬着，悲哀地穿过草木葱笼的伊得山，赫拉从奥林帕斯俯视这一情景高兴极了。帕里斯还没有到达山麓，就毒发身死，在伊得山上他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他的妻子海伦再也看不到他了。

    一种意想不到的悔恨攫住了俄诺涅的灵魂，她现在忆起了她与帕里斯在爱情中度过的青春时光。她的心扉敞开了，泪水喷涌而出，终于她站了起来，匆忙地打开房门，像一阵疾风一样冲了出来。她跃过岩石，穿过山涧和溪流，疾行在深夜里。月亮女神塞勒涅怜悯地从蓝色的夜空俯视着她。她终于到了火葬她丈夫的地方，她丈夫的尸体在木堆上燃烧，四周围着一些山上的牧人，他们向朋友和国王的儿子表示最后的敬意。当俄诺涅看到丈夫的尸体时，剧烈的痛苦使她变得不知所措。她用衣服蒙住她美丽的面孔，一下子就跃上火葬堆，在四周的人没来得及救她之前，她与丈夫的尸体已被大火吞噬，他们只能为之悲叹了。

希腊人攻城夺门之战久久不能获胜，从各个方向登城的尝试都归于失败。这时一个神谕告诉他们，特洛伊的命运取决于存放在特洛伊城内神庙里的一个雅典娜女神的神像。于是俄底修斯和狄俄墨得斯立即决定前去盗取。两位英雄化装成可怜的乞丐进入敌人的城市，并在寂静的夜里偷偷潜入存放神像的神庙。天刚一破晓，这两个大胆的人就已经带着他们的战利品回到军营了。可即使如此，对特洛伊城的攻击仍被守城的人击退。预言家卡耳卡斯于是召集一次英雄大会，他对他们说道：“你们别再花费力气去进行战斗了，用这种方法是不会成功的。你们最好是想出一个计策，能使你们达到目的。听我说，我昨天看到的一个迹象，一个老鹰追逐一个鸽子，可鸽子躲进一个岩石的石缝中间逃避捕杀。老鹰长时间恼火地守候在石缝前面，可那个小动物就是不出来。这时这只猛禽藏到近处的草丛中间，小鸽子就愚蠢地又钻了出来，老鹰扑向这个可怜的小动物，毫不留情把之攫住。”
    这番话给英雄们留下很深的印象，可他们殚思竭虑也想不出任何一个能结束这场战争的方法。这时俄底修斯想出来个计策：“朋友们，让我们造一个巨大的木马，”他喊道，“我们最勇敢的英雄藏到它那空空的肚子里。其余的人在这期间乘船撤到忒涅多斯岛去，此前把所有留在军营中的东西都烧掉，这样特洛伊人从城墙上看到这种情形就会毫不戒备地来到这里。在我们中间要有一个特洛伊人不认识的勇敢的人，他留在木马外边，走向他们，说自己是一个逃跑者，并告诉他们，希腊人为了返乡要把他杀死来祭神，可他逃脱掉了希腊人的这种罪恶的行径。这木马是献给特洛伊人的敌人雅典娜女神的，他就是藏在木马下面，直到他的敌人动身之后这才爬了出来。他必须说得真实可信，不断地重复，直到特洛伊人消除了对他的怀疑，并把他当做是一个值得同情的外乡人带进城里才行。到了那儿他要想方设法让特洛伊人把这匹木马弄进城内。当我们的敌人无忧无虑地进入梦乡时，他要给我们一个约好的暗号，我们就从木马腹中出来，并燃起火把向在忒涅多斯岛的朋友发出信号，用火和剑把这座城夷为平地。”

    当俄底修斯说完时，大家都称赞他那奇思妙想的才智，预言家卡尔卡斯尤为赞扬他，并让人们注意听宙斯从天上传下来表示赞同的雷声。希腊人催逼明天就开始进行这项工作。随后所有人都相继返回舰船并躺下睡觉。

    午夜时分，雅典娜托梦给希腊英雄厄珀俄斯，吩咐这个心灵手巧的人去建造这个硕大无朋的木马，并答应帮助他尽快完工。

    翌日清晨人们立即动工，在雅典娜的帮助下，三天就完成了。全军都为这位艺术家的杰作而惊叹，他把这个木马造得如此惟妙惟肖。厄珀俄斯向上苍举起双手并祷告说：“伟大的雅典娜，请保佑你的木马，请保佑我，崇高的女神！”所有希腊人也一同为之祈祷。

    特洛伊人在最近一次战斗之后就畏缩地躲在城墙后面。现在特洛伊人的厄运即将来临，这时在众神之间爆发了纷争。他们分成了两派，一派袒护希腊人，另一派则厌恶他们。他们下临人间，来到斯卡曼德洛斯河旁列成阵式，相峙而立，只是凡人看不见他们。就是海洋诸神也分别站到这一边或那一边。海中神女们都站在希腊人一方，因为她们是阿喀琉斯的亲戚；另外一些海神则站在特洛伊人一方，他们掀起狂涛巨浪把舰船推向陆地，撞击那只阴险的木马。这期间在高一级的神祗中间战斗已经开始，阿瑞斯冲向雅典娜。这成了一场混战的信号，神祗们捉对厮杀起来。黄金铠甲叮当作响，海浪呼啸。大地在众神脚下颤抖，他们的战斗呼喊声直达冥界，使塔耳塔洛斯的提坦巨人们也为之战栗。刚从一次远出旅行归来的宙斯一看到这种情景，就向正在战斗的众神之间抛出一道闪电，使他们恐惧地停下战斗。若是他们不听从，宙斯就要把他们全部毁灭。众神由于害怕失去永生就都退出战场，撤出战斗。

    这期间希腊军营中的木马已经完工，俄底修斯在英雄大会上站起发言：“希腊人的领袖们，”他说，“现在是证明谁是真正勇敢和强大的人的时候了，因为在木马腹中面对的是一个黑暗的未来！相信我吧，爬进去，藏身在里面这比在面对面的战场上战死需要更多的勇气！因此，谁认为自己是最勇敢的，那他就站出来参加这项冒险行动。其余的人可以乘船去忒涅多斯岛！但要有一个无畏的年轻人留在木马附近，并按照我所说的去做。谁愿意承担这项任务？”

    英雄们都犹豫不决。这时一个名叫西农的勇敢的希腊人站了出来，他说：“我请求去做这件必须完成的事情！即使特洛伊人折磨我！即使他们把我活生生抛进火堆里！我已下定了决心！”人们向他发出欢呼声，涅斯托耳站起激励希腊人，他说：“现在，亲爱的孩子们，鼓起勇气，现在神祗正把这十年艰苦征战的终点交到我们手中，为此迅速地进入木马的腹中去吧。”

    老人这样喊了起来，并要第一个跨入侧门进到木马的肚子里，但阿喀琉斯的儿子涅俄普托勒摩斯却请求他把这个荣誉让给他这个年轻人，而让他去领导其余的希腊人去忒涅多斯岛去。费了好大力气他才说服了涅斯托耳，于是这个年轻人全副武装第一个进入宽大的空洞。随他之后是墨涅拉俄斯、狄俄墨得斯、斯忒涅罗斯和俄底修斯，然后是菲罗克忒忒斯、埃阿斯、伊多墨纽斯、墨里俄涅斯、波达利里俄斯、欧律玛科斯、安提玛科斯、阿革珀诺耳以及其他英雄们，最后进入马腹的是建造者厄珀俄斯本人。随后他把梯子抽了上去，从里面把门关紧，插上门闩，马腹中其他人都一声不响，在黑夜里他们坐在那儿，等待着胜利或者死亡。

    其余的希腊人把他们的帐篷和用具付之一炬，随后由阿伽门农和涅斯托耳率领乘船前往忒涅多斯岛。在岛前他们抛锚上岸，盼望看到发出的火把信号。

特洛伊人不久就发现在赫勒斯蓬托斯海岸烟雾冲天，当他们从城墙上仔细朝海滨观察时，希腊人的舰船都不见了。他们成群结队兴高采烈地向岸边奔去，但并没有忘记全副武装，因为他们依然心存恐惧。当他们在原是敌人军营的地方看到木马时，都吃惊地环立周围，因为这是一个硕大无朋的杰作。就在他们争论怎样处置这个奇妙的玩艺时，特洛伊阿波罗神庙的祭司拉奥孔急速地跑进这群好奇的人中间，并还老远就喊道：“不幸的同胞们，是什么样的疯狂念头在捉弄你们呀？难道你们认为希腊人真的乘船而去，或者希腊人留下的这个东西不是一种诡计吗？你们就这样看俄底修斯？在这个木马里如果不是隐藏有某种危险，那它就一定是一个作战机器，埋伏在附近的敌人会用它来进攻我们的城市！不管怎么样，不要相信它！”说着他就从站在他身边一个人手里夺下一柄铁制长矛深深地刺入马腹之中。长矛在木头中颤个不停，从深处发出回响，像是出自空洞的地窖似的。但是特洛伊人已心智壅塞，变得懵懂迷惘。
    就在发生这件事期间，有几个牧人好奇地走近木马进行仔细观察，他们从木马肚子下面拖出来狡狯的西农，要把他当做一个希腊俘虏交给普里阿摩斯国王。这时一直环立在木马四周的特洛伊人聚集一起来看这个新的场面。西农很好地扮演着俄底修斯教他扮演的角色。他向上苍祈求地伸出双臂，啜泣地喊道：“痛苦呵，我该信赖的陆地，我该信赖的海洋在哪里？我这个人被希腊人放逐，并且就将被特洛伊人杀死！”站在他四周的人被他的哭诉所感动，他们走到他跟前问他是什么人，来自何处。西农终于不害怕了，他说：

    “我是一个希腊人！也许你们听到过欧玻亚的帕拉墨得斯国王吧？由于俄底修斯的促使，希腊人用石头把他打死，因为他要退出反对你们城市的战争。我是他的一个亲戚，参加了这场战争，在他死后我无依无*。因为我敢于声言向谋害我表兄的敌人复仇，虚伪的俄底修斯迁恨于我，在整个战争期间一直不停地对我进行迫害。到最后他同那个骗人的预言家卡尔卡斯商量好，要置我于死地。我的希腊同胞经常作出逃回希腊的决定，可却一再地推迟行期。当他们终于实施并在这儿建造这个木马时，他们派欧律皮罗斯去求阿波罗的一个神谕，因为他们在天上看到了一个不祥的征兆。欧律皮罗斯从神庙带回的是一个可悲的回答：‘你们在出征时曾用一个处女的鲜血祭献给愤怒的狂风以求得宽恕，现在你们返归时也必须用血来祈求平安，必须牺牲一个希腊人。’当希腊人听到这个神谕时，他们惊得毛骨悚然。这时俄底修斯吵吵嚷嚷地把预言家卡尔卡斯拽进会场，请他说明神的意志。这个骗子沉默了五天时间，虚伪地拒绝挑选一个希腊人去死，可到最后他念到了我的名字。大家都一致同意，因为每个人都高兴自己能躲过了死亡。可怕的一天到了：我被装饰成祭献的牺牲，头上缠起条神圣的彩带，神坛和被碾碎的谷粒都准备停当。可这时我扯断了绳索逃跑了，并在附近沼泽地里的芦苇荡中躲了起来，直到他们乘船离去。我爬了出来并在他们这匹神圣的木马的肚子下面找到个安身之处。我无法回到我的祖国，无法见到我的同胞。我在你们的国家里，你们宽宏大量地让我生，或者如我的同乡那样要我死，这都取决于你们。”

    特洛伊人听了十分感动。普里阿摩斯用好言安慰了这个骗子，叫他忘记可恨的希腊人，若是他能说清楚这个木马的用途的话，就答应给他在城里安排个住处。这时西农举手向天假意祈祷，他说：“我敬奉的众神呵，你们为我作证，迄今把我和我的同胞联在一起的纽带已经扯断，如果我现在揭穿他们的秘密，那我绝不是在犯罪！在这场战争中希腊人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雅典娜的帮助上面。但自从狡猾的希腊人从特洛伊城中偷走了她的圣像之后，一切就走上了下坡路。女神发怒了，幸运远离了希腊人。这时预言家卡尔卡斯解释说，必须立即乘船返乡，回国去接受神祗的新的指示。在雅典娜神像被放回原处之前，他们的这场征战不会有好的结局。这番话打动了希腊人，他们决定逃归，并也确实付诸实施了。可此前他们根据他们的预言家的劝告建造了这个巨大的木马，留下来作为对受到侮辱的女神的祭品，以缓和她的愤怒。卡尔卡斯让人把木马建得高高的，这样你们特洛伊人就不能通过城门把它运到城里去，他用这样的方法就使你们得不到雅典娜的庇护。”

    西农巧舌如簧，说得那么合情合理，使普里阿摩斯和所有特洛伊人都对这个骗子深信不疑。但雅典娜却关注她那些在木马中的朋友们的命运。自从拉奥孔提出警告之后，他们坐在里面一直忐忑不安，死亡的恐惧总是在眼前飘忽不定。

    由于一个可怕的奇迹，英雄们从这种危险中解脱出来。那个阿波罗神庙中的祭司拉奥孔在海滨正在向众神祭献一头牡牛时，从忒涅多斯岛方向两条巨大的毒蛇穿过明镜般的海面，向岸上游来。它们的腹部和血红的头从水面昂起，蛇身的其余部分在海水下面蜿蜒游动，激起的水花劈啪作响。当它们游到岸上时，吞吐着舌头，发出咝咝的叫声，并用火一样的眼睛环视四周。还一直围在木马四周的特洛伊人吓得面无血色，纷纷夺路逃跑，但这条怪物却直奔岸边的神坛，拉奥孔和他两个年轻的儿子正在忙于祭祀。两条毒蛇先是缠住了两个孩子的身体，用毒牙咬他们的细皮嫩肉。两个孩子大声呼救，当父亲抽出宝剑要去救助时，两条毒蛇也把他缠住，在他身上绕了两圈，随即在他的头上昂起蛇头，挺起蛇颈。拉奥孔试图挣脱开蛇的缠绕，但没有用处。拉奥孔和他的两个孩子被蛇咬死了，它们蠕动着爬行到高高的雅典娜神庙，藏在女神的脚下和盾牌的后面。

    特洛伊人把这一可怖的事件看做是祭司对木马所表示的亵渎性怀疑而得到的惩罚。一部分人跑回城市，把城墙拆毁，以便为这个不祥的来客打开一条通路，另一部分人则给木马脚下装上轮子，还有一些人用粗大的绳子拴住木马的脖颈。随后他们成功地把它拖进他们神圣的城堡。在这种狂热和欢呼中，只有女预言家，特洛伊国王的聪明女儿卡珊德拉保持清醒，可不幸的是她得不到信任。她从天上和大自然中观察到了不祥的征兆，为预见到的危险所驱使，她披头散发冲出王宫。“可怜的人们，”她喊道，“难道你们没有看到，我们正在走向地狱之路吗？没有看见我们正站在死亡的边缘上吗？我看到了城市里充满了烈火和鲜血，我看到了死亡从木马的肚子里涌出，而这木马正是你们欢呼着把它拽进我们的城堡里来的。即使我说上一千遍，可你们还是不相信我。你们已把自己奉献给复仇女神了，她们正为海伦的罪恶婚姻向你们复仇。”然而，这女预言家得到的只是讥笑和嘲弄，没有人认真看待她的话。

特洛伊人一通狂欢，畅饮豪啖，直到深夜。午夜时他们终于酣然入睡。假装睡觉的西农从床榻上起身，偷偷地潜出城外，他燃起一把火炬，按照约好的信号朝忒涅多斯岛方向摇晃。随后他爬到木马下面，轻轻地敲打马腹，像俄底修斯吩咐的那样。英雄们听到了声音，但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把头转向俄底修斯。他提醒他们走出时要小心，尽可能不出声音。他镇静如常，不急不躁，轻轻地拉开门闩，稍许探出头来，窥视四周，看是否有一个特洛伊人在守护。随后他挂下了一个梯子，走了出来。其他的英雄随他鱼贯而下，心都紧张得怦怦跳动。他们手执宝剑和长枪冲入城市的街道和房屋，在昏睡和醉酒的特洛伊人中间开始了一场可怕的屠杀；他们把火把掷进房宅，不久房顶上燃起了熊熊烈火。
    在这同时，接到西农火炬信号的希腊舰队从忒涅多斯起程，借顺风之利很快就驶进赫勒斯蓬托斯海港，整个希腊军队随即斗志昂扬地穿过一天前为拖进木马而拆出来的缺口，拥入城内。现在这座被占领的城市已是尸横遍地，满目疮痍。半死的人和伤残的人在死尸中间蠕动爬行，还能站立起来乞求活命的人被长枪刺进后背倒地死去。狗的哀叫声与受伤的人的呻吟声，哀求的女人和无助的孩子们的哭喊声混成一片。

    但这场战斗使希腊人也付出了代价，因为尽管大多数敌人手无寸铁，但他们依旧拼命抵抗。一些人掷杯子，另一些人扔桌子，还有一些从通红的炉火中抓出正在燃烧的木头投向拥进的希腊人。当希腊士兵最终冲进普里阿摩斯国王的宫殿时——有许多特洛伊人已逃进那里并武装了起来——他们中有很多人就死于那些进行绝望挣扎的敌人手下。

    深夜时整个城市被蔓延开来的大火和希腊人的火把映得如同白昼，在战斗中再不担心分不清敌友了。狄俄墨得斯杀得性起，像一个疯子，罗克里斯国王的儿子埃阿斯和伊多墨纽斯同样如此。谁挡住他们的路，谁就必死无疑。涅俄普托勒摩斯寻找普里阿摩斯的儿子，杀死了三个，又杀死了曾敢于同他父亲阿喀琉斯进行较量的阿革诺耳。到最后他冲向可尊敬的普里阿摩斯国王面前，国王正在露天的宙斯神坛前祈祷。涅俄普托勒摩斯迫不急待地拔出宝剑，普里阿摩斯毫无畏惧地直视他。“杀死我吧，勇敢的阿喀琉斯的儿子！”他喊道，“在我不得不忍受如此多的灾难和看到我几乎所有的儿子死去之后，我怎么能再活下去。”“老人，”涅俄普托勒摩斯回答说，“你提醒我的正是我自己的心催促我做的事！”随即他用剑砍下这个年迈国王的脑袋。希腊军队中那些普通的战士干得更为残忍：他们在国王儿子赫克托耳的宫里从母亲的怀里扯出赫克托耳的儿子阿斯堤阿那克斯，出于对赫克托耳和他的家族的仇恨，他们把孩子从塔楼的雉堞上摔了下来。孩子的母亲绝望地朝杀人犯喊道：“你们为什么不把我也从可怕的高墙上摔死或投入烈火之中？自从阿喀琉斯杀死了我的丈夫之后，我活着只是为了我们的孩子。把我也从这漫长的痛苦中解脱出来吧！”但凶手们并不听她的，而是把她捆了起来，带她而去。

    伟大的英雄埃涅阿斯一直在城墙上毫不气馁地进行战斗。现在他看到城市在燃烧，抵抗已经毫无意义，自己就像在暴风雨中驾驶一艘船的水手，虽然经过长时间的搏斗，但最终不得不把它放弃，自己只能跳上一只小船拯救自己了。他背起白发苍苍的父亲安喀塞斯，牵住儿子阿斯卡尼俄罗的手逃命而去。在他母亲阿佛洛狄忒的庇护下，他的双脚所到之处，火焰为之退让，浓烟为之散去，而希腊人掷向他的投枪，射向他的箭镞纷纷落地。

    这期间墨涅拉俄斯在他那不忠实的妻子海伦的后宫门前发现了得伊福玻斯。在帕里斯死后海伦就成了得伊福玻斯的妻子，晚宴后他还一直头昏脑涨。当他发现墨涅拉俄斯逼近时，就踉跄地夺路逃命，但墨涅拉俄斯追了上去，用长枪刺中他的脖颈，使他倒地死去。墨涅拉俄斯把尸体踢到一边，开始在宫中搜寻海伦。可海伦因害怕她前夫的愤怒而战抖地躲藏在房间的一个昏暗的角落，直到很久他才找到了她。受狂暴的妒嫉驱使，他要用他的宝剑把她杀死；可爱神阿佛洛狄忒却使她更加美丽诱人，撞掉他手中的利剑，驱散他胸中的怒火，唤醒他心中的旧爱。一看到她那超凡的美貌，他无法再度举起他的宝剑。他的力量崩溃了，这一瞥就使他忘记她所犯的过失。这时他听到身后的希腊人——他们正在王宫里烧杀抢掠——的叫喊，一种羞愧的情感涌向心头，因为他站在他不忠的女人面前不像是一个复仇者而像是一个奴隶。于是他狠心地又举起宝剑，重新冲向他的妻子。可在心里他不愿这样做，幸好这时他的兄弟阿伽门农出现了，他突然站在他的身后，把手放在他的肩上，并对他喊道：“放下剑，亲爱的墨涅拉俄斯兄弟！你不该杀死你合法的妻子，为了她我们忍受了多少痛苦呀！比起可耻地破坏宾客礼仪的帕里斯，海伦的罪过轻多了。帕里斯和他的人民都受到了惩罚，被消灭了。”墨涅拉俄斯听从了他的话，看起来有些迟疑不决，但心里却是十分高兴。

    就在人世间发生这件事的时候，隐身在浓云中的众神为特洛伊的陷落而悲痛不已。只有特洛伊人的死敌赫拉，过早丧命的阿喀琉斯的母亲忒提斯快乐得欢呼起来。就是雅典娜，虽然特洛伊的毁灭符合她的意愿，可当她看到普里阿摩斯的女儿，她的祭司，虔诚的卡珊德拉的遭遇时，也不禁流下泪来：卡珊德拉逃进雅典娜神庙，抱着她的神像求救，可俄琉斯的狂暴儿子埃阿斯用粗糙的双手抓住她并扯着她的头发把她拖走。雅典娜、没有救助她的敌人的女儿，可她的面颊却由于羞耻和愤怒而发烧。她的神像发出一种使神庙里的土地发出隆隆响动的声音。她转过目光，不再去看这种暴行，可她心里却决定对这种罪恶进行报复。

    烧杀抢掠持续了很长时间。从特洛伊升起的火柱直冲云天，它宣告了这座不幸城市的毁灭。

翌日清晨，城市的全部居民被杀或者被俘。希腊人再也遇不到抵抗，他们夺取了这座城市无数的财宝，把无数的战利品：黄金、白银、宝石、各式各样的家具、女人、少女和儿童都搬到他们的船上。在人群中间，墨涅拉俄斯领着他的妻子海伦离开了燃烧着的特洛伊，他虽然不无羞愧，可在心里却为重新占有她而感到满意。走在他旁边的是他的兄弟阿伽门农和他从埃阿斯手中救出来的卡珊德拉。阿喀琉斯的儿子涅俄普托勒摩斯带领的是赫克托耳的妻子安德洛玛刻；王后赫卡柏成了俄底修斯的俘虏。特洛伊的无数妇女，年轻的和年老的，跟在后面，走在最后的是少女和孩子，伴随她们是一路的悲哭和啜泣。
    只有海伦一声不响，因为深深的羞耻感使她哭不出声来。她那阴暗的两眼紧紧盯住地面，她的双颊泛起一片火辣辣的红晕。她的心在急剧跳动，一想到等待她的命运，就禁不住恐惧得战抖。但当她到了船上时，所有的希腊人都为她那风华绝代的姿色而惊叹，并暗自思忖，能一睹芳容，跟随墨涅拉俄斯前来特洛伊并经受十年的艰辛和磨难，是值得的。没有一个人想到加害于这个美丽的尤物，他们乐于墨涅拉俄斯友好地对待她，而他的心经阿佛洛狄忒的安抚早就原谅了她。

    舰船上一片欢腾，摆上了宴席，英雄们围在一起。一个弹琴的人坐在中间，吟唱他们伟大的英雄阿喀琉斯的丰功伟绩。欢宴直至深夜。

    当海伦同她丈夫墨涅拉俄斯独自在一起时，她扑倒在他的脚下，抱着他的双膝，说道：“我知道，你有理由用死来惩罚你不忠的妻子！但你想一想，高贵的夫君，我不是自愿地离开你的斯巴达王宫的啊。在你离家的时候，是那个骗子帕里斯用暴力把我带走的。现在我跪在你的脚下，我后悔，我恳求你的保护。你决定我的命运吧！”

    墨涅拉俄斯把她从地上扶起，谅解地说道：“不要老想过去的事情，海伦，你的害怕是多余的！已经发生的，隔夜就已忘却。”随之他把她拥到怀里，在她的嘴唇上印下宽恕的亲吻。

    翌日清晨，希腊人焦急地冲出他们的营盘，渴望返乡。这时涅俄普托勒摩斯踏入聚集的人们中间，他说：“听我说，希腊人，我不朽的父亲阿喀琉斯昨夜托梦给我，他要我通知你们，你们应当把特洛伊的战利品中最珍贵的和最好的献祭给他，使他的心从他仇恨的城市的灭亡中得到慰藉，并获得胜利者的奖赏。在你们对这位死者履行你们的义务之前，是不应该离开这个海滨的。特洛伊的陷落应归功于他，如果赫克托耳不被打败，你们永远不会得到今日的成功！”希腊人恭敬地决定遵从他们死去的英雄表达出的意愿。

    但是发生了问题，人们该祭献什么，什么是特洛伊全部战利品中最珍贵的和最好的。每一个希腊人都把他们掠夺的珍宝和抓到的俘虏陈列出来。但所有这一切，无论是黄金、白银、宝石和其他宝物，在国王普里阿摩斯的被俘女儿波吕克塞娜的花容月貌面前都黯然失色。当所有的目光都望向她，把她看做是特洛伊战利品中最珍贵的部分和用来献给最伟大的英雄的祭品时，她毫无惧意。波吕克塞娜曾在城墙上有几次看到战斗中的阿喀琉斯这位伟大的英雄，尽管他是她的人民的一个敌人，可他那神一般的身躯和威武强壮已使她从内心产生爱慕之情。

    在阿喀琉斯的墓碑前建造了祭坛，所有祭祀用具都已准备停当。这时国王的女儿从被俘的女人中间跳了出来，握住一把锋利的匕首，一言不发就刺进自己的心脏。随之她倒地死去。从希腊人群中迸发出一声悲恸的喊叫。白发苍苍的王后赫卡柏哭喊着扑到女儿的尸体上，在被俘的特洛伊女人中又响起了一片哭声。涅俄普托勒摩斯充满同情地奔了过来，把死去的少女从祭坛上移开，并吩咐以王室的荣誉来安葬她。这时涅斯托耳在人群中站了起来，他欢快地说道：“可爱的同胞们，返乡的时刻终于临近了。动身吧，让我们启程，扬帆入海！”

在欢呼声中舰船都已作好准备，所有的财宝都运到甲板上，俘虏们都被带到船上，随后是希腊人。解缆启锚，不久，无数舰船驶入了自由的大海。
    船头上到处堆放着被杀死的敌人的武器，桅杆上挂满了无数的胜利纪念品，就是舰船本身也都饰上花环。胜利者给他们的盾牌、长枪和头盔都结上花冠。他们站在前甲板上，向大洋祭祀，热情地向众神祈祷，保佑他们顺利返乡。但他们的祈求毫无意义，在它传达到奥林帕斯圣山之前，疾风已把它从舰船旁吹得远远的，消散在空中，了无踪迹。

    这期间被俘的特洛伊妇女和少女悲哀地回望仍烟火弥漫的特洛伊城，偷偷地哽咽，用泪水来减轻憋在心中的痛苦。少女们在怀中交*起双手，少妇们抱着她们的孩子。卡珊德拉站在另一群俘虏中间，她高贵的身躯突出所有人之上。但她的眼中没有泪水。她嘲笑她周围发出的哭声，现在发生的正是她所预言的，而这预言正是遭到了这群悲惨的人的讥讽和嘲弄。

    若不是雅典娜因罗克里斯的埃阿斯的渎神行为而恼火的话，胜利者真会顺利地抵达希腊的海岸。现在当他们到达欧玻亚的多风暴的海岸时，女神想到了去为俄琉斯的儿子埃阿斯安排一个悲惨的、无情的结局。她向奥林帕斯的众神之父控告了他在自己的神庙里对她的祭司卡珊德拉犯下的罪行，并渴求对这个罪犯进行复仇。尘世正义的主宰者宙斯不仅满足她的愿望，他还把最新用铁铸成的雷斧借给她用，并允许他的女儿给希腊人准备一场毁灭性的风暴。

    雅典娜很快披上铠甲，拿起闪闪发亮的神盾，盾牌的中间是披着火红的蛇发的戈耳工脑袋。她抓起放在她脚下的她父亲的神箭，随后她让奥林帕斯山在雷电中震动，使群山罩上乌云，使大海混沌一片，使陆地陷入黑暗。紧接着她派使者伊里斯女神去召唤风神埃俄罗斯。雅典娜的使者看到了风神和他的妻子及十二个孩子。风神听从命令，立即行动起来。他用强壮的双手举起巨大的三股神*，搅动各种狂风吹进大山，用力扯掉山顶。各种狂风像猎狗一样立即涌了出来，他命令它们立刻汇合成一股遮天蔽日的飓风，刮向卡法尔岩石下面的海浪，岩石的四周就是欧玻亚海岸。

    它们还没有完全听清他的话就已经动身了。大海在它们下面呻吟，海浪像山一样翻腾。希腊人看到海的波涛排山般向他们涌来时，已吓得失魂落魄。不久就没有人敢去划桨了。船帆被风暴扯成碎片，到最后舵手也一筹莫展。黑夜降临，得救的希望也随之破灭了。雅典娜毫不留情地向希腊舰船掷去火红的闪电，伴随而至的是连声的响雷。到最后她把最尖利的雷斧劈进埃阿斯的舰船。大地和空气响起了破裂声，波涛旋起了破碎的船片。人们成群地跃进海中，很快被海浪吞没。埃阿斯力图活命，他攀上舰船的一块横梁，但闪电从四面八方袭来，就在他身边“咝咝”作响，直击入海水之中。可埃阿斯依然没有失去勇气，他抓住从狂涛巨浪中露出的一块岩石，并夸口，即使奥林帕斯所有的神祗都来跟他作对，他也能救出自己。

    大地的震撼者海神波塞冬听到这狂妄的大话极为恼怒。他狂暴地同时震动起大海和陆地。卡法尔的崖壁在颤抖，海岸在咆哮的海浪冲击下发出雷鸣声。到最后埃阿斯用双手紧紧抓住的岩石也从根上被震翻，它连同埃阿斯都被甩进海中。波塞冬还投向他一个被扯掉的山丘，于是埃阿斯失败了，被大海和陆地所征服。

    这期间希腊人的舰船在海上四处飘流。许多已经破碎，还有许多已被海浪吞没。大海继续咆哮，大雨依旧滂沱，就像第二次丢卡利翁时代的洪水一样。

    这同时特洛伊城外的大海按照愤怒的波塞冬的命令淹没了海滨，冲毁了希腊人在他们船营旁和在被包围的城市前建造的所有围墙和堡垒。于是这场巨大战争除了特洛伊的废墟和几艘载有返乡的英雄和被俘的特洛伊妇女之外，什么也没有留下。风暴使这些返乡的英雄四处漂流，费尽千辛万苦才重又抵达希腊海岸，而他们中只有少数的胜利者才得到真正的幸福。

阿伽门农归来

    特洛伊已经陷落，向家乡行驶的希腊舰队有一半在风暴中被摧毁，剩下的船只重新集结起来，在风平浪静后的海上向家乡驶去。由于赫拉的保护，阿伽门农的船只在风暴中没有被损坏。当他刚要*近拉孔尼亚的玛墨勒亚岛的陡峻的海岸时，突然吹来一阵狂风，把他的船队驱回到大海上。阿伽门农高举双手向上天恳求，请求神祗不要让他在经历了这许多的苦难后，在看到家园时又遭横祸。阿伽门农不知道，这次的风暴是对他有益的，这是神祗对他发出的警告，要他宁可在远方的野蛮地方漂泊，并在漂泊中结束生命，也不要踏上他家乡密刻奈的王宫。
    阿伽门农的家族世袭罪孽，自他们的祖先坦塔罗斯以来，这种罪孽在恐怖和可憎的统治下更加严重。他的祖先坦塔罗斯为了设宴款待神祗，烹调了他的儿子珀罗普斯献给神祗。由于一个奇迹才使他的儿子复生，可珀罗普斯后来却谋杀了他的恩人——赫耳墨斯的儿子。在珀罗普斯的儿子阿特柔斯和堤厄斯忒斯的身上，罪孽继续发生。阿特柔斯成为密刻奈的国王，他的弟弟堤厄斯忒斯统治着阿耳戈斯的南部。阿特柔斯有一只金毛的牡羊，堤厄斯忒斯渴望拥有它，于是他引诱了他哥哥的妻子，她把金毛牡羊给了堤厄斯忒斯。当阿特柔斯得知他弟弟所犯的双重罪行时，他马上实行报复。他如同他祖父所做过的，偷偷地抓来堤厄斯忒斯的两个幼小的儿子并杀害了他们，而堤厄斯忒斯，逃到另外一个国家，他的儿子埃癸斯托斯出生在那里。当埃癸斯托斯长大以后，他和他的父亲一起进行复仇，杀死阿特柔斯，堤厄斯忒斯篡取了他哥哥的王位。但是阿特柔斯的大儿子阿伽门农杀死了堤厄斯忒斯为父亲报了仇。埃癸斯托斯被赦免了，他被神祗从这场灾祸中解救出来，统治着他父亲在阿耳戈斯的南部国土。

    当阿伽门农到特洛伊作战时，他的妻子克吕泰涅斯特拉却在家中为她那作为祭祀物被杀的女儿伊菲革涅亚陷入深深的痛苦中。这时埃癸斯托斯认为向阿伽门农报仇的时间到了，他来到密刻奈的王宫，要王后做他的妻子，并和她在阿伽门农的王宫中共享他的王位。这时阿伽门农和克吕泰涅斯特拉还有三个子女：与伊菲革涅亚年纪相仿的厄勒克特拉，还有克吕索特弥斯和俄瑞斯忒斯。

    当特洛伊战争将要结束时，这对姘居的罪人对阿伽门农的归来作了准备。一些年以来，他们在王宫的城墙上安置了一个守望者，叫他一看到海岸边烽火台传来的国王到达的信号，就立即通知他们，这样在阿伽门农还没有发现真相之前会落入圈套之中。

    终于，在一个夜晚，火把被点燃，守望者立即前来报告，在焦躁中，克吕泰涅斯特拉和埃癸斯托斯等待天亮。太阳还没有升起，阿伽门农的使者就到达了王宫。王后假装十分欢喜的样子接见他，她害怕让使者了解到王宫的情形，所以在他结束报告之前打断了他，并说：“请不要说出全部故事，我要从我丈夫的口中直接听到这些。去，告诉他快些回来。”

当阿伽门农在风暴中被吹离玛墨勒亚海岸后，风把他的船队吹到埃癸斯托斯统治的王国南部。他在那里抛锚，等待着顺风的来临。他派出的使者带回消息：埃癸斯托斯已经在密刻奈逗留了相当长的时间，并以国王的名义统治密刻奈。阿伽门农对这个消息感到很高兴，并没有发觉对他的不利。他感谢神祗，那古老的仇恨从他家中消失。由于他在特洛伊经过多年的流血战争，所以报仇雪恨的心情已消解，并且他相信在经过了许多时间后，他妻子的心也应该平静了。他怀着愉悦的心情起锚，伴着一路顺风，他的船队安全地停*在家乡的海港。
    他一到达港口就祭祀神祗，感谢他们使他平安归来，然后就带着他的军队随使者进城。在城外，迎接他的是埃癸斯托斯带领的全体人民，王后克吕泰涅斯特拉也来迎接他，她用一种夸张的尊敬说出一大篇赞美与祝福，并且给予他丈夫一切可能的荣誉。

    在阿伽门农拥抱他的妻儿之后，来到埃癸斯托斯面前，他以兄弟般的爱和他握手，并感谢他对国家的精心治理。然后他解开自己的鞋带，光着脚踏着豪华的地毯走向王宫。

    在阿伽门农的随从中有普里阿摩斯的女儿，预言家卡珊德拉，她是阿伽门农的战利品。克吕泰涅斯特拉一得知她的名字就吓坏了，并且决定马上进行她可怕的行动，把年轻的女先知与自己的丈夫一起杀掉。但她在女先知的面前小心地隐藏着她的心事，对卡珊德拉友好地说：“来吧，不要烦恼！即使不可征服的赫剌克勒斯也曾经被奴役，他被迫低头做异国女主人的奴隶。命运将你如此安排，你应该为你来到这历代繁荣富有的家庭而感到快乐，只有那些暴发户才会虐待仆人。”

    卡珊德拉并不为此动容，因为她知道对于她将发生的事情。虽然她可以改变命运女神的决定，但她不愿从复仇女神手中救出她的民族的敌人。

    在王宫里，阿伽门农和他所有的随从都被豪华宴会所作的安排所欺骗。本来，王后和她的情人安排在这次宴会上由埃癸斯托斯的仆人杀死阿伽门农，就像在牛棚中宰杀一头公牛一般，但是由于女先知的到来使他们决定尽快行动，并且不让任何人参与。长途跋涉的阿伽门农感到疲惫，满身尘土，需要可以让精神振作的沐浴，毫不知情的阿伽门农走进浴室，放下手中的矛和武器，脱下所有的衣服走进浴池。克吕泰涅斯特拉和埃癸斯托斯立即从隐蔽处奔出，用密网套住他的身体，并用匕首将他刺死。这时，卡珊德拉正在王宫的一个昏暗的大厅中徘徊，并用一种奇特的语言说出所发生的事情，紧接着她也被杀死了。

    当这一双重罪行完成后，克吕泰涅斯特拉叫来城里的长老，毫无顾忌地宣布：“不要因为今天的状况责备我。我把我的丈夫困在网中，如同捉一条鱼一样，然后为我的女儿报了仇。他把我最爱的女儿作为祭品，用来平息飓风。难道应当让这样一个罪人活着吗？难道应该让他统治我们忠诚的人民吗？由不曾犯杀子之罪，而是为父报仇的埃癸斯托斯统治你们，难道不更公平吗？我与他理应成为夫妻，因为他使我保持勇气。”

    城市的长老默默无言，他们并不想反抗，宫殿外全是埃癸斯托斯的士兵，他们听到武器的叮当之声和威武的喊叫声。阿伽门农的战士已经分散在城里，被解除了武装。埃癸斯托斯的傲慢的士兵在密刻奈的大街上穿行，谁要是反对他们主人的可怕暴行就杀死谁。

    这两个罪人并没忘记巩固他们的统治，他们将重要的官职和军权分配给他们的亲信，他们对阿伽门农的儿女们并不防范。等他们想到阿伽门农的幼子俄瑞斯忒斯长大后会为父报仇，那时已太迟了。俄瑞斯忒斯的姐姐厄勒克特拉比谋杀犯要清醒，当她的父亲一死，她就把她十二岁的弟弟秘密地交给一个奴仆。这个奴仆把他带到福喀斯的法诺威。在那里，国王斯特洛菲俄斯成为他的第二个父亲，把他和自己的儿子皮拉得斯一起抚养成人。

厄勒克特拉在父亲被谋杀的王宫中过着悲惨的日子，她盼望着看到她的弟弟回来复仇，因此她在王宫中忍耐着。她的母亲对她十分仇恨。埃癸斯托斯身穿王服坐在阿伽门农的王位上，厄勒克特拉经常为避开他们俩人的嘲笑和咒骂而躲藏到王宫中一个黑暗的房屋里。
    厄勒克特拉的妹妹克吕索特弥斯并没有支持她悲伤的姐姐，对于她的悲伤也没有给予安慰。克吕索特弥斯不像她的姐姐那样有勇气，她服从她的母亲，反对她的姐姐。

    一天，克吕泰涅斯特拉因为晚上做了一个噩梦来到祭坛。这时，有一个外乡人走近她的女仆们，向她们打听埃癸斯托斯的王宫。她们介绍他去见王后，外乡人向王后跪下，说：“啊，王后，是斯特洛菲俄斯派我来的。我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俄瑞斯忒斯死了。”

    “这些话等于宣判我的死亡，”厄勒克特拉悲叹道，她瘫倒在王宫的台阶上。“你说什么，朋友？”克吕泰涅斯特拉急切地问道，她从祭坛前一下跳起来，“不要理睬那个愚蠢的女人！告诉我一切，告诉我呀！”

    使者告诉她，俄瑞斯忒斯是如何为了寻求光荣，到得耳福去参加神圣的赛会，并在参加战车的比赛中，从车上跌下被辗死。当克吕泰涅斯特拉和使者走进王宫时，厄勒克特拉感到无限悲哀。“我应该逃到哪里去呢？”她喊道，“现在我被所有人抛弃，只能去服侍杀死我父亲的凶手。不，我不能再与他们住在一起，宁愿离开宫殿。生命对于我来说只是痛苦，死亡才会使我欢喜！”

    她渐渐变得沉默，呆滞地坐在那里。她在大理石的台阶上呆坐了有几个时辰。这时她的妹妹欢呼跳跃着来到她面前。“俄瑞斯忒斯来了！”她喊道，“他活生生地在那里，就像你我一样！”厄勒克特拉抬起头，瞪着泪眼望着妹妹，“你疯了吗，或者你在拿我和你的悲哀开玩笑吗？”

    “我是来告诉你我所发现的，”克吕索特弥斯含着眼泪笑着回答她。“当我到父亲那长满青草的坟上，我看见坟上有一些花环和有用牛奶刚刚祭祀过的痕迹。在纪念碑的边缘有一绺剪下的鬈发。因为我的感觉告诉我，那是我们的弟弟来了，从留下的痕迹可以看出来。”

    厄勒克特拉依然坐着，她摇着头。“我为你难过，因为你过于轻信，”她继续说，“你不知道我所知道的。”然后她告诉她福喀斯使者所讲的一切，可怜的克吕索特弥斯很悲哀，最后和她的姐姐齐声哭了起来。哭过之后，厄勒克特拉又冷静下来，她劝她的妹妹与她一起为父亲报仇。因为她的弟弟再不能做这件事。“你愿意听从我的劝告，这样你就可以证明对父亲和弟弟的忠诚，你将自由自在地生活。全世界都会为我们祈祷，我们将在宴会和会议上由于勇敢的行为而受到尊敬。所以，听我的劝告，为了父亲和弟弟，也为了从苦难中拯救我和你自己！”

    克吕索特弥斯认为姐姐的建议是愚笨和不可能的。“你有男人的力量吗？你是个女人！”她说，“你所面对的不是一个强大的，并且地位一天比一天巩固的敌人吗？我们确实在受苦受难，但是你瞧，我们还没有到无法忍受的地步，因此不要使我们毁灭！”

    “你的话并不让我吃惊，”厄勒克特拉深深地叹息道，“那么，我只好一个人来干了。”当克吕索特弥斯走时，她哭泣着坐在石阶上一动不动。后来有两个年轻男子，自称是从福喀斯来的使者，他们拿着一个骨灰瓮走过来。“神祗在上，外乡人，”厄勒克特拉哭道，“如果这个瓮中装的是俄瑞斯忒斯的骨灰，把它给我吧，使我与他一起哀悼家族的不幸！”她双手捧着这个小铜瓮，把它压在心口上，悲泣道：“啊，我最亲爱的人的骨灰！我是怀着多大的希望将你送走！但愿死的是我，而没有把你送走！这样你也就是作为牺牲品在同一天和父亲埋在一起，不会被放逐异地。所有我对你的寄托都白费了。所有的希望都随你死去！父亲已经死了，自从你死后我也虽生犹死。敌人们在欢庆，我们的母亲毫无顾忌地寻欢作乐，因为她不再害怕我们的复仇。啊，但愿我和你一起在这个瓮中！”

    当她哭诉时，年轻人中的一个再也忍不住了。“这可能吗？”他喊道，“这个可怜的人是厄勒克特拉吗？是谁把你折磨成这样？”厄勒克特拉诧异地看着他：“是因为我被迫服侍谋杀我父亲的人。这个装着骨灰的瓮使我所有的希望破灭。”

    “丢掉这个瓮吧！”这个年轻人哽噎着喊道。当厄勒克特拉拒绝而把它抱得更紧时，他又说，“丢掉这个空瓮，这是假的！”年轻的姑娘将它丢开，怀疑地问道：“那么他的坟墓在哪？”

    “没有坟墓，”年轻人回答道，“活人是不需要坟墓的！”

    “他还活着？”

    “他活着！看，我就是俄瑞斯忒斯，你的弟弟。你认出我了吧，这是父亲在我的臂膀上留的印记。现在你相信我还活着？”

    “哦，黑暗中的阳光呀！”厄勒克特拉喊道，并倒在弟弟的怀中。

    这时王宫里走出一个人，就是那个向王后报告假消息的使者。“该是报复的时刻了！”他说，“趁克吕泰涅斯特拉一人在王宫中，趁埃癸斯托斯还没有回来。如果我们稍有迟疑，我们就要与多于我们的守卫者战斗。”俄瑞斯忒斯同意他的话，并很快与他共同历险的朋友皮拉得斯闯进宫殿。厄勒克特拉在阿波罗的神坛前祈祷后，也跟在他们的后面一起进了宫殿。

    几分钟后，埃癸斯托斯从外面回来，急切地想要向福喀斯的使者询问他在路上就听说的关于俄瑞斯忒斯死亡的好消息。他在王宫中第一个碰到的是厄勒克特拉，他带着嘲笑的语气向她询问外乡人。“他们在里面，被带去见你亲爱的女主人，”厄勒克特拉镇静地回答道。“他们真的报告了俄瑞斯忒斯的死讯吗？”埃癸斯托斯继续问。“不止这些，”厄勒克特拉回答，“他们把他的遗骨也带来了。”

    “从你这里听到这些令人高兴的话，”他嘲笑着说，“你看，他们还把死者带来了。”

    满心欢喜的他碰到了俄瑞斯忒斯和他的伙伴们，他们正在抬着一具被遮盖着的尸体从王宫里到前面的大厅。“啊，令人欢喜的时刻，”国王叫起来，并注视着尸体，“快把尸布揭开。”

    “国王，您自己来揭开尸布吧，”俄瑞斯忒斯说，“你最合适来做此事。”

    国王揭开尸布，他惊叫着向后退了一步，尸布下面是血迹模糊的克吕泰涅斯特拉的尸体。

    “天啊！”他喊道，“我落在一个什么样的陷阱中了！”

    俄瑞斯忒斯却咆哮着回答他：“你不知道你是在和一个你认为死去的人说话吗？你没看到，俄瑞斯忒斯作为父亲的复仇者站在你面前吗？”

    “请让我解释。”埃癸斯托斯伏在地上请求道，但是厄勒克特拉劝弟弟不要听信他的话。国王被迫进入宫中，在他从前杀害阿伽门农的浴池中，被复仇的剑杀死。

俄瑞斯忒斯为父复仇符合神祗的意愿，是阿波罗的一个神谕指示他去这样做的。但他由于忠于父亲，却犯了弑母之罪，由此成为复仇女神追逐的一个猎物。复仇女神，希腊人也称为欧墨尼得斯，意思是“慈悲的女神”。她们是黑夜的女儿，同她们母亲一样狠毒。她们可怕的身躯比人类要高大，眼睛是血红的，头发是许多毒蛇，她们一手持火把，另一只手持蛇扭成的鞭子，她们追赶在弑母者的身后，使他深受痛苦和自责。
    俄瑞斯忒斯杀死母亲后成了流亡者，被迫离开父亲的王宫和他的家乡密刻奈，仓皇出逃。他的忠诚的朋友皮拉得斯此间一直跟随着他，除了他没有人在俄瑞斯忒斯身边保护他。但是阿波罗来援救他，因为是他指示俄瑞斯忒斯杀死母亲的。阿波罗在他身边时隐时现，防御跟随在后面的凶暴的复仇女神。每当阿波罗在俄瑞斯忒斯附近时，他的神智就会清醒。阿波罗指引俄瑞斯忒斯到雅典。在那里，雅典娜——阿波罗的姐姐——会给他一个公正的评判。

    他们来到雅典，俄瑞斯忒斯扑倒在女神像前，恳求道：“请仁慈地收留我，由于不公正我被迫逃亡，在外乡人门口乞求，现已疲惫不堪。我经过许多城镇，逃亡到这里，我遵从你兄弟的神谕，等待你的裁判！”

    但复仇女神紧跟在他身后，她们喊道：“我们紧跟着你，罪犯！就像猎犬追踪受伤的牝鹿，我们追踪着你滴血的脚印！你不会找到避难所，弑母者！我们将吸吮你身体的鲜血，然后把你苍白的躯体带到塔耳塔洛斯！即使是阿波罗或是雅典娜也永不能让你摆脱痛苦！来呀，姐妹们，让我们的歌声使他平静的灵魂重新陷入疯狂！”

    当她们正要开始可怕的歌唱时，神庙中闪过一道神秘的光，神像的位置上出现了雅典娜本人，她严肃而蔚蓝的眼睛凝视着下面的人，听着复仇女神的控告和来自俄瑞斯忒斯的辩护。然后女神定下了审判的日期，让俄瑞斯忒斯和复仇女神离开神庙。

    审判的日子到了，一个使者通知城中最诚实的公民来到俄瑞斯圣地、也叫阿瑞俄帕戈的小山上。雅典娜已经等候在那里。被告和原告双方也带着他们的请求来到这里。雅典娜把用于判决的小石子分给每一位法官，每人都有一颗黑石子代表被告有罪，一颗白石子代表被告无罪。在事先划定的位置上摆放着投放石子的小罐子。在法官们准备表决之前，女神说：“城市的公民们，听听你们城市创建者的讲话。现在你们由于一宗杀人案第一次被招来做审判，以后应在城中建立一个这样的法庭，我将让城市中最公正诚实的人组成这个法庭。他们应该是值得尊敬的，严格地、全力保护全国的人民。所有的公民应当敬畏法庭的尊严，并且像保护你们城市的柱石那样保护它，在希腊还没有一个部族有这样的柱石呢。现在记住你们的誓言，把判决的石子投到罐子中。”

    法官们都默默地从坐位上站起，一个接一个地来到罐子旁，把石子投入到罐中。当所有表决结束后，由推举出的公民们经过宣誓，站出来数罐里面的石子。结果是两种石子的数目一样，决定权由女神作出。雅典娜再次站起来说：“我不是母亲所生，我是从我父亲宙斯的头里跳出来的，生来就是男子保护神。我不会赞成取悦情人而杀死自己丈夫的女人。我的决定是俄瑞斯忒斯无罪。他没有杀死他的母亲，而是杀死了杀他父亲的女人。他无罪！”她离开宣判席，手拿一颗白色的石子，把它和其他白石子放在一起。

    “这个男子，”然后她回到坐位上庄严地说，“通过多数票，无罪！”

俄瑞斯忒斯和皮拉得斯从雅典离开，来到得耳福祈求阿波罗的神谕。俄瑞斯忒斯询问神祗对他接下来有什么决定。他得到的回复是，“要结束你的困境，你要到陶里斯半岛，在那里阿耳忒弥斯女神有一座神庙。你要从那里把女神的神像带到雅典，因为女神希望在文明的地方受到希腊的供奉。”
    在这次艰辛的旅途和危险的历程中，皮拉得斯没有离开他的朋友。陶里斯是一个野蛮的民族，他们将海上的遇难者和所有的外乡人都献祭给阿耳忒弥斯女神。

    听从了神谕，来到这个野蛮之地，是为了下面这个原因：当阿伽门农听信预言家卡尔卡斯的劝告祭献了自己的女儿伊菲革涅亚时，阿耳忒弥斯女神在希腊人眼前将伊菲革涅亚带走，穿越云海来到陶里斯，让她安身于她的庙里。陶里斯的国王托阿斯发现了她，让她做神庙的女祭司，她的职责就是将死者祭献，而死者大多是她的同乡，将外乡人拖到神坛并杀死是另外的仆人的工作。

    伊菲革涅亚在这不幸的地方度过了许多年，国王很欣赏她，人民也赞美她的美丽温和。一天，一个牧牛人匆忙地跑来，对她说：“我们在海中洗浴我们的牛，在*近渔夫们常去的洞穴时，我们中的一个人发现了两个年轻人，他看到他们那么秀美，以为是神祗，正要向他们下跪。但另一个站在他旁边的人却不这样笨，而是笑着说，‘你看不出来吗？他们是遭遇海难的人，是躲在这里的。’他的话让我们清醒过来，我们把这两个外乡人活捉。托阿斯命令我们将他们交给你做祭品。”

    牧人说完，等着女祭司的命令。她让他把外乡人带来。这两个人被铐着带来，女祭司说：“松开外乡人的绑，现在到神庙里去，作好一切必要的准备。”

    然后她走近两个俘虏说：“你们的父亲和母亲是谁？你们从哪里来？你们是不是在到这里之前走了很长的路？你们还要走一段更长的路——到冥府。”

    俄瑞斯忒斯回答说：“无论你是谁，不要这样同情我们。一个拿着刽子手的斧头的人安慰他的牺牲品是不恰当的。听从命运的摆布吧。”

    但是伊菲革涅亚继续询问，当她知道皮拉得斯的名字后，问道：“你们是兄弟吗？”

    俄瑞斯忒斯说：“我们是异姓的兄弟，不是同胞的兄弟。”

    “那你叫什么？”

    “叫我不幸的人吧。”俄瑞斯忒斯回答，“最好我无名无姓地死去。”女祭司对他们的藐视态度很感恼怒，因此强迫他说出他的故乡。当他讲出阿耳戈斯和密刻奈时，她全身战栗，激动地喊道：“告诉我关于特洛伊的消息。特洛伊城被毁灭了，是真的吗？海伦是否回到她丈夫那里？”

    “没错，正如你所问的。”

    “阿伽门农怎样了，全军的统帅，阿特柔斯的儿子？”

    “他死了。”俄瑞斯忒斯战抖地说。当女祭司再继续逼问他时，他只用简单的词语回答，阿伽门农的儿子如何为父亲报仇而痛苦地活着，到处流亡；阿伽门农的大女儿是如何失踪；厄勒克特拉和克吕索特弥斯还活着。

    这时，伊菲革涅亚又抓住他，低声说：“听我说，如果你们帮助我，有一件对你对我都有利的事。如果你肯替我送一封信到你我的家乡，我会救你的，年轻人。”

    “我不会丢下我的兄弟。”俄瑞斯忒斯回答，“我是一个不幸的人，他从没有离开我，我怎么能让他去死呢？”

    “我不能放走你们两个，”伊菲革涅亚说，“国王的容忍是有限的。你死或者丢下皮拉得斯离开。我随便你们之中哪个肯替我送信。你们商量吧，我要去写信了。”

    现在两个年轻人单独在一起，皮拉得斯再也忍不住了。“不，”他喊道，“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我要同你一起死，就如我跟你航行在大海一样。”俄瑞斯忒斯不想听他的决定，他们继续争执。当伊菲革涅亚回来时，她把信交给皮拉得斯，“告诉俄瑞斯忒斯，阿伽门农的儿子，”她说，“伊菲革涅亚在奥利斯的祭献中被救走，她还活着，让你……”

    “我听到了什么？”俄瑞斯忒斯插言道，“她在哪？死去的人又回来了吗？”

    “她就站在这儿，”女祭司说，“请别打断我！‘亲爱的弟弟俄瑞斯忒斯！在我死之前，把我从这个遥远的、野蛮的地方带走！从屠杀外乡人的圣坛前解救出去。’”

两个朋友吃惊得长时间说不出话来，最后皮拉得斯把信从她手里拿走交到朋友的手中，说：“拿着，俄瑞斯忒斯，我交给你姐姐伊菲革涅亚写给你的信。”俄瑞斯忒斯把它扔到地上，拥抱着重新找到的姐姐，而姐姐却高兴得不敢相信。但俄瑞斯忒斯很快镇静下来，他愁容满面，“现在我们是快乐的，”他说，“但是快乐能持续多久呢？我们不是马上就要面对死神吗？”伊菲革涅亚也很焦急，“我有什么办法呢？”她说，“怎样才能从野蛮人手中救出你们，使你和你的朋友免于充当祭祀品呢？快点告诉我，我们不幸的家庭还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俄瑞斯忒斯匆忙告诉她发生的事情，这同时伊菲革涅亚想出一个救出她弟弟的好办法。“我告诉国王，你来自阿耳戈斯，是一个弑母者，因此你是不纯洁的，所以不能作为献祭女神的祭品。首先要在海水中把你身上的血污洗净，因为你在神庙中用不净的手摸了女神像，所以我要亲自捧着神像，在你们的伴同下——皮拉得斯，我也要将你指为同谋者——到你们藏船只的海边。其余的一切就交给你们了。”

    他们在神庙的前院商议此事，仆人和看守者站得远远的。现在，她把两个犯人又交给看守者，伊菲革涅亚领他们进入神庙里。时间不长，托阿斯国王和一大堆随从出现了，他不清楚，为什么这么久，外乡人的身体还没有被作为祭品焚烧。

    当他来到神庙前时，伊菲革涅亚走出大门，手中捧着女神像。“发生了可怕的事情，”她带着激动的表情，按她所计划的向国王述说。为了让国王相信，她要求，把外乡人绑起来。她要求国王派一个使者到城里，命令所有的人都留在房子里，这样才不至于受到罪人的亵渎。在她不在庙里的时候，国王要留在庙中，使庙里到处都焚起净罪的熏香。“如果我在海边待得太久，请不要着急。要记住，我们要从罪人的身上洗去一种滔天大罪。”

    国王同意这一切，很快，伊菲革涅亚和两个囚犯就在神庙附近消失了，几个小时过去了，一个使者从海港匆匆赶来。“背信弃义的女人啊！”他一边咒骂，一边敲打着紧闭的庙门。“打开门闩，里面的人，去告诉国王，有一个带给他不好消息的人在大门口。”

    门被打开，托阿斯自己走出门来。

    “请听我报告啊，国王，”仆人开始讲，“女祭司，这个希腊女人，和外乡人带着我们的保护神的神像一起逃跑了！她那所有的净罪的话都是谎言！当我们到达海边时，她叫我们站住，让我们要远离净罪仪式。她解开了外乡人的绑绳，让他们走在她的前面，念诵着神咒，并以奇特的语言作祈祷。我们躺在沙滩上等候。后来，由于我们什么也听不见了，我们就想到那两个被松绑的人可能会杀死毫无防备的女人逃跑。于是，我们跳起来，绕过岩石，发现女祭司和两个犯人一起逃跑了。我们看到一艘希腊船只和五十个水手，两个外乡人和伊菲革涅亚抱着神像站在船尾。幸运的是，刮来一阵大风将船推向岸边，尽管水手们努力也没有用。”

    国王不耐烦地听完他的长篇报告，就下令骑马出发，去捉住这只船上的逃跑者。他行驶在大队人马的最前面向海边冲去，这时天空中出现一种异象阻止了他们。在光彩异常的云雾中是雅典娜的巨大身躯，她喊道：“国王托阿斯，你去哪里？听一个女神的话，让你的人民安静！让我的被保护者平安离开！”

    托阿斯是一个对女神非常虔诚的国王，他在女神面前伏倒，并说道：“哦，雅典娜女神，听到神意而不服从的人是可鄙的。与强大的神祗对抗，是对神的不敬。你所保护的人可以去他们想去的地方，他们可以把神像放到新的神庙里。我放下自己的长矛，听从神的命令。”

    于是他带领他的人民回到城里，而船只一帆风顺。

    所有发生的事情都如雅典娜所预言的，陶里斯的阿尔忒弥斯像移到雅典的新神庙，伊菲革涅亚仍为它的女祭司。俄瑞斯忒斯继承父亲的王位，在密刻奈成为一个幸福的国王。他娶了墨涅拉俄斯和海伦惟一的女儿赫耳弥俄涅为妻。他赢得了斯巴达，统治着一个比他父亲所统治的更广大的王国。他的姐姐厄勒克特拉嫁给了皮拉得斯，和他共享福喀斯的王位。克吕索忒弥斯没有结婚就死了，俄瑞斯忒斯活到９０岁时，灾祸又一次降临：一条蛇咬伤了他的脚踵，他中毒而亡。

希腊联军方面：
    阿伽门农（Ａｇａｍｅｍｎｏｎ）：密刻奈国王，希腊联军的统帅。

    墨涅拉俄斯（Ｍｅｎｅｌａｏｓ）：斯巴达国王，阿迦门农的兄弟，海伦的丈夫。

    俄底修斯（Ｏｄｙｓｓｅｕｓ）：伊塔刻国王，以足智多谋著称。

    狄俄墨得斯（Ｄｉｏｍｅｄｅｓ）：阿耳戈斯国王，堤丢斯之子。

    阿喀琉斯（Ａｃｈｉｌｌｅｕｓ）：珀琉斯与海中女神忒提斯之子。

    帕拉墨得斯（Ｐａｌａｍｅｄｅｓ）：希腊联军的谋士，后被俄底修斯陷害。

    菲罗克忒忒斯（Ｐｈｉｌｏｋｔｅｔｅｓ）：赫剌克勒斯的好友，希腊联军的神箭手。

    大埃阿斯（Ａｊａｘ）：忒拉蒙的儿子，以勇敢著称。

    小埃阿斯（Ａｊａｘ）：俄琉斯之子，希腊联军的勇士。

    透克洛斯（Ｔｅｕｋｒｏｓ）：大埃阿斯同父异母兄弟，著名射手。

    涅斯托耳（Ｎｅｓｔｏｒ）：皮罗斯国王，涅琉斯之子。

    伊多墨纽斯（Ｉｄｏｍｅｎｅｕｓ）：克瑞忒岛的国王。

    墨涅斯透斯（Ｍｅｎｅｓｔｈｅｕｓ）：珀透斯之子。

    帕特洛克罗斯（Ｐａｔｒｏｋｌｏｓ）：墨诺提俄斯之子，阿喀琉斯的好友。

    安提罗科斯（Ａｎｔｉｌｏｃｈｏｓ）：涅斯托耳之子。

    特洛伊方面：

    普里阿摩斯（Ｐｒｉａｍｏｓ）：特洛伊国王。

    赫克托耳（Ｈｅｋｔｏｒ）：普里阿摩斯的长子，特洛伊军队的统帅。

    帕里斯（Ｐａｒｉｓ）：普里阿摩斯之子，因拐走海伦而引发特洛伊战争。

    埃涅阿斯（Ａｅｎｅａｓ）：普里阿摩斯的女婿，日后罗马帝国的开创者。

    库克诺斯（Ｃｙｃｌｏｅｓ）：科罗奈国王，特洛伊人的盟友。

    萨耳珀冬（Ｓａｒｐｅｄｏｎ）：宙斯和欧罗巴之子，特洛伊人的盟友。

    潘达洛斯（Ｐａｎｄａｒｏｓ）：阿耳卡狄亚国王吕卡翁之子。

    彭忒西勒亚（Ｐｅｎｔｈｅｓｉｌｅａ）：阿玛宗女王，战神阿瑞斯之女。

    门农（Ｍｅｍｎｏｎ）：埃塞俄比亚国王，厄俄斯之子。

    拉奥孔（Ｌａｏｋｏｏｎ）：特洛伊的祭司和预言家。

特洛伊的战争发完了，会以最快的速度发荷马史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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