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TF）

呐，国光，我要去旅行了。
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中相片里的雅典娜神殿，手冢忽然想起那天，不二跟他说这句话的情景。
还是一样的蜷着身子坐着，抱着身子的两手，右手上还握着电视遥控器。笑着的脸也还是一如往常不愠不火的样子，眼睛紧紧盯着电视屏幕，没有看他。
那么的温柔，那么的忧伤。
忧伤？手冢的手忽然剧烈地抖了一下。他笑自己，是不是刺激太大了，怎么会这样想。可这个词一出现，心底就开始泛滥般地疼痛起来。

是他丢失了我，还是我丢失了他？
手冢轻轻地抚摸着那张在夕阳下显得庄重平和的照片，喃喃自语。
手机在震，他惯性地伸手去接，却不小心扫到照片，那张照片就这样毫无预警地往下掉。
他低头，弯腰。
呐，国光，站在神殿前看夕阳，心里是平静的。我终于能够很认真地去做一件事了。所以，要为我开心哦。——周助
握着手机，手冢试图去回想周助的开心的笑容。可是，想过之后，才发现不知道哪个笑容才是他的开心。
是那个站在面前说“手冢国光，我们赛一场吧”时的十二岁的笑？是那个在德国见到自己时的笑？还是扬着头，望着天空跟自己说，“呐，手冢，我们交往吧”时的笑？抑或是最后望着电视说“我要去希腊”的笑？
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胸口，手冢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才能阻挡住内心的缺口，一点一点地慢慢扩大。

喂？手冢？知道了吗？耳边的电话声突然大了起来。是大石。有点担忧的样子。
知道。明天我会到。眼神收回来，还是那个理智冷静的手冢国光。
那就这样了。记得啊。大石说着就挂了电话，没有再发出任何疑问。
原来，只要想掩藏，便不会被轻易看破。该庆幸自己隐藏得那么好吗？

只是小聚会而已。当年的少年，现在都已各有前途了。聚在一块，却还是那样吵吵闹闹。不是热闹的人，向来一直都是坐在旁边看着。那时的自己，是安心的。因为知道右手边会有个人一直微笑着陪他。什么时候开始的事情了呢？隐秘自然得了无痕迹。
虽是热闹，可还是能够感觉，因为他的到来，大家都很自觉地不去提起，那个叫不二的人。这样的小心翼翼，反而让自己更加的悲伤。
其实更想听到的。如果不能相见，那么，听到也好。
那时，周助说，呐，国光，我会一直在你的身边哦。他当时只是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接触到自己的视线，却转开了头，笑着指着天上，哪怕我人不在你的身边，我的心也会在。就好像白天看不到的星星，其实也在那天上一样。只要你抬头，就可以感知我的存在。

离开寿司店的时候，已经四点。站在门口，天灰灰的，细雨蒙蒙。春天的这个时候，都特别的多雨吧。
部长，没带伞吧？身后有个声音突然响起来。
回头，是越前。都比自己高了呢。心里这样想着的时候，又不禁想起那场比赛，雨中进行的，关于越前和不二的，只打了半场的球赛。想起那个满身是水的身影，背对着他问，呐，手冢，你也是这种感觉吧？
部长？难得看到部长走神呢。越前的声音像在调侃，可更多的是担忧。
手冢回神看他，在担忧他吗？
你不用赶回去？怎么还不走？他恢复自己的心情，总是要放开的。还有一堆病历要自己研究呢。
越前静静地看了他一会，转开头去说，部长待会没事吧？要不要到我那去，我有样东西想要给你。

越前给他的，是一本相册。不二的。没有发表过的，原始的照片。
看过他拍的写真集。却好像从没看过他拍的毫不修饰的照片。
是他的刻意隐瞒，还是自己从未曾认真去看？

坐在和不二初次约会的公园，手冢难得的不想回去。
就在这里，和你一起看吧。如果你真的在我身边。
翻开第一页，是夜里的浓雾。很厚很厚的雾气，软绵绵却又尖锐沉重的感觉。只是雾，什么都没有。轻微的黄晕。
照片下面，是旁白式的文字。周助的字迹。
国光：凌晨两点的雾，很浓，什么都没有，可是，中间的那点晕圈却是那么的温暖。
看下去，看下去……
国光：阳台上看出去的阳光，还是会刺眼。仙人掌在阳光下缩起了小小的刺。
国光：下雨了。不知道从那么远的上空落下来的雨丝，在风的鼓动下，会偏离它的坐标多少呢？
国光：拍了一个小时，终于拍到了闪电交叉。好亮呢。整个世界都被照亮的感觉。
国光：樱花开了。不知道樱花凋谢的时候，花精灵会不会流泪呢？
国光：下雪了。送你一个不二周助的雪人。阳光下不化闪光的雪人。
……………………
最后的一张照片，是唯一的一张人物照，照的是背影。而且还是泛着阳光的，毫不犹豫的背影。
手冢国光，我想给你看我眼中看到的世界，可是你给我的，一直都只是这样的一个背影。我想，如果我一直站在你的右边，而你却看不清我的笑容，那么，我不会再冲你笑。

原来那么久那么久的之前，就已经丢失了你。
手冢国光靠在椅子的靠背上，仰头看着头顶蓝得刺眼的天空，想起那个整天望着天空笑得风轻云淡的男孩，心里满满的是疼痛的温柔。
周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