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午后的阳光,有些执着,有些苍白。小城那么寂静,仿佛瞬间就会凝止。
朝颜从街道的拐角走来,她低着头漫无目的地数着脚下的彩色石板路,想着这个城市也这么寂寞。一阵风吹来,一片落叶飘飘忽忽地落在她的脚前,她弯下腰,轻轻捡起来,呵,这也是片寂寞的落叶呀。朝颜走着数着,隔两个红石块是一个黄石块一个绿石块,然后不断重复,朝颜想路怎么也这么无趣、寂寞地延伸呢。
朝颜坐在树下的木椅上,看着手里的落叶,开始想他,想着和他在一起的日子。他们认识很简单,同在一个学习班学外语,恰巧坐在了一起。他开始没有注意她,因为她没有什么特别的,她也没有注意他,因为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后来老师让坐在一起的练习口语对话,他们成了互相练习的对象。这样话开始多了,他开始了解她,她开始了解他,不知从哪一天开始起,下了课,他们就手挽着手一起走了。
他没有觉得这样的爱情有什么不好,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因为平凡人的爱情都是这样平凡的。但不知为什么朝颜总觉得生活里缺点什么,朝颜想是不是爱的太容易连恋爱的感觉都没有了呢。她过生日,她期待着他的玫瑰花,他精致的小礼物。他却给钱给她,说买一件自己喜欢的东西吧。朝颜说你怎么这么乏味,象一杯白开水呀。他说白开水好呀,人人都少不了。朝颜想我是不是就少不了你这杯白开水呢。日子就这样过着,平淡得让朝颜觉得烦躁。有一天他对她说,结婚吧,房子爸妈都买好了。她突然觉得很委屈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她说不要呀,我不要你这杯白开水,我要去找可乐,找柠檬汁。朝颜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只觉得哭得很痛快。再后来就分手了,他不明白她是为什么,朝颜也不明白自己......
又有一片落叶悄悄地落在椅子上,朝颜捡起来,和刚才的落叶叠在一起。朝颜想我有两片落叶了,它们不寂寞了。朝颜站起来,靠着梧桐树,透过枝疏叶稀的枝干,看见一块块湛蓝如洗的天空。朝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群大雁排着人字形,悄无声息地从天空滑过。北雁南飞,牵动了朝颜的思绪......他是南方一公司驻小城的代表,朝颜在一次郊外放风筝时认识了他,因为他们的风筝缠在了一起。朝颜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可是他说她可爱,他说她纯真。以后的日子里,他们经常一起去郊外放风筝、钓鱼,一起趴在地上找蚂蚁,一起携手看夕阳......他说,认识你真好。她也说,认识你真好。她觉得有一种叫爱的东西在悄悄萌芽。
春去秋来,他和她坐在他们放风筝的那片草地上,看见一群大雁悄悄飞过。她说你会象这大雁一样飞去吗?他说,它们春天会回来。秋末,他走了,回了南方。她没问他什么,他也没说什么.....冬天走了,春天来了,大雁回来了,没有他的消息。她独自去郊外放风筝,牵着风筝的手觉得好痛、好痛。后来朝颜没有了放风筝的心情,她常常在街上走,希望能看见他,她强烈地牵挂他,白天黑夜想着他,她希望他有心电感应,她希望他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真的看见了他,在数月后的夏天。他就从她身边走过,她张了张嘴巴,他瞥了她一眼,就好象不认识她。朝颜的心落到了谷底,她站在街心,觉得自己象一颗尘埃,茫茫然没有了方向。朝颜想,他看见我了,他忘了我了。几只白蝴蝶在朝颜周围飞舞,往事是一去不复返了.......
朝颜离开了木椅,继续朝前走。有两个孩子在她前面跳跃着,男孩子说,我跳红格子,你跳黄格子。女孩子说,好哇。他们欢快地跳着,丢给朝颜一串笑声。朝颜羡慕地看着他们,想他们多无忧无虑呀。朝颜看着手里的两片落叶,只觉得心里凄恍恍的。走过街心花园,一对新人在那里拍外景。朝颜看着他们,感觉到那种浓浓的幸福,洋溢着爱情的幸福。朝颜加快了脚步,听着那边传来的嘻笑声,朝颜觉得自己快窒息了。忽然,她觉得自己的头给什么砸了一下,然后从她的头上跌落下一束鲜花,新娘的捧花。她回过头,新娘孩子气地笑着:呵,你真幸运,我闭着眼睛一下子就砸到了你,一定有个幸福在等你....
朝颜觉得眼睛里有水一样的东西在涌动,终于它们奔涌而出,朝颜想爱情会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