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岁，被妈妈打扮的花枝招展，对着镜子的时候我以为自己再漂亮不过了，楼下的小兰要逊多了。
三岁，一天突然发觉好久好久都没穿过裙子，我为这事愤愤不平时居然遭到嘲笑，妈妈说我和小兰长得不一样，再没机会穿了。
四岁，第一次跟个小子打架，输，第二次，输，又输。。。终于在最后一次把他打哭了。
六岁，开学的第一天因为停止不住说话被喊到讲台上唱歌，下课后第一排的一个小辫送我了块果味橡皮。
八岁，在放学路上撞见胖子几个在炸小鸟，辫子哭了，我见了没多想就揍了胖子，辫子把小鸟埋在她家楼下花坛里，我每天带一点东西来摆上，一个葡萄或者金橘什么的，坚持了好久好久。
九岁，我已经是院子里的足球队长了，每天下午都领着一帮家伙在十八分部的土场上疯狂，昏天黑地，土场边上是个天然矿泉水出口，我们总在那猛灌，据说现在成了某矿泉水的指定用水。
十岁，妈妈说你是男子汉了，从今往后咱娘儿俩住到外面去，我没有反对，也没问为什么，我见过在家门口的一双陌生的高跟鞋还有爸爸房里的满地烟头。
十一岁，初考落榜，妈妈第一次脸色那么难看，辫子说那样也好，可以跟我一起上那个二类初中。我最后还是去了爸爸在的那所重点。
十三岁，辫子来找了我几次，我都避开了，当时班上的文娱委员成了我的女朋友。我的每场球她都没落下，她喜欢各式各样的连衣裙，操场上看她的家伙不少，我很骄傲。
十五岁，临近中考，我因为爬进办公室偷回被没收的球被很狠批的一顿，教导主任趁此机会找来我妈投诉我踢球，打架，玩游戏，谈朋友。我妈说，我生的儿子我最清楚，他一定能上重点。我一感动就不小心考了个省重点。我妈哭了一晚上。
十六岁，我开始不停地给君翊写信，她是校花，当时高三。我拿第一个联赛冠军时她答应了我。我当然很开心，为了她打了不少架，也开始觉得这个女孩实在与本份无关。
十七岁，这一年有两件事值得骄傲，一是我在校队时拿了全市第一，二是我成为了一个男人。君翊是我的第一个女人，她去了北京，我没留她。 我开始一个一个地换女朋友。
十八岁，我动了第一次手术，切除右耳根的一个瘤，手术大概做得太危险，妈妈昏过去两次，并且之后我好象变得聪明许多，拿了一次全国物理竞赛第二。
十九岁，高考把我带到了上海，我被它深深吸引，除了那里的人。系里一个女生追了我很久，我没答应，大概是这个原因。我爸说给我供学费，我说不用了，早几年你干嘛去了。
二十岁，老天在我生日那天送我了件最好的礼物，汀，就在那天我们相爱了。
二十一岁，我在电脑城找了份工，也开始为人制作网页，赚得钱足够我和汀在外面有一间自己的小屋。我为她烧每顿饭，坚决不让她碰一口泡面，她最爱的是我烧的鸡汁土豆泥。
二十二岁，汀说想留下我们的孩子，我说太年轻了，汀说我好害怕以后怀不上，我说不会的放心吧。她作了，之后就很少话。一个星期时她要，我犹豫了还是给了她，她在第二个星期结束时搬走了。
二十三岁，我开始一个人独自生活，满地的烟头让我想起我爸。假期我见了他一回，他胖了，说，你更象我了，我说我才不要象你。君翊找到我，我们不停地作爱，她说我们结婚吧，我说我是不结婚的男人。
二十五岁，在新公司上班的第一天有人从后面拍我，是当年我的连衣裙，我说你也在上海，她说你还是一样帅，我说我结婚了，她再没多问。
二十七岁，我给妈妈买了一套带大大的阳台的公寓，还有一条眼睛被长毛遮住的牧羊犬叫本杰明。妈妈说你考虑下吧，楼下的小兰不错，可惜现在远了，我说那买台摩托给她让她常来玩，妈说你喜欢？我说不啊，你喜欢。
三十岁，从日本回来后第一次回家，妈说你晚了，小兰昨天生了孩子，我说还会有小红小黄的。难得的同学聚会上有人饶有兴致地告诉我，辫子做了情妇，老婆都捉到家里了。我说你他妈的小心你老公吧。
三十一岁，一个上海的下午我坐着喝咖啡，老板娘走过来说，先生咖啡不是这么喝的，要用舌搅拌，慢慢吞下，香气从鼻里出来才算完，我抓住她的手说汀你不要再离开我了。她说，你认错人了。
三十五岁，我有了一个女儿，叫小汀，我烧一盆鸡汁土豆泥给她吃，她吐出来，我说不行的，小汀应该把它统统吃光，我老婆说你疯了，她才三岁啊。我说我最近很忙，又要出差了。
四十岁，我每天下午都去喝一杯咖啡，老板娘会善意地跟我聊聊，我总会在第一句说今天你好漂亮，最后一句说你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漂亮。她告诉我她失去部分记忆，伙计告诉我她一直一个人过。
四十五岁，老婆说要带小汀搬出去，我忽然想起我爸和他说我跟他象。我说不要，给我机会。最后一次去喝咖啡我掉泪着向老板娘道别，她微微笑地点点头，我离开时突然转过身，分明看到她一脸的泪。
五十岁，妈妈安详地走了，我一个老头子在雨里踢了一下午球，总觉着会有人喊我回家吃饭。小汀上了大学，我说你敢跟人同居我就打断你一条腿。
六十岁，我对女儿的儿子说，如果一次打输了，就打第二次，第三次，直到赢为止，我老伴说你外公疯了。我突然觉得她这么说话好可爱，那天我一开心又做了盆鸡汁土豆泥。
七十岁，得到汀的死讯，有人议论说这个女人命真不好，那么喜欢孩子又一直怀不上，走了落得孤单凄凉。我在汀得墓前跪到昏过去，以后每天都来，带来一点水果和鸡汁土豆泥，坚持了好久好久。
八十岁，和外孙聊天，他问我一生遇过几个女人，我说几个不关键，关键的是你最要的那个有没有在你身边，他问我有吗？我望了眼台子上老伴的遗照说，有的，有的。
八十三岁，我离开了我的孩子们，给我领路的家伙说，你是足球运动员可以走这边，这里是捷径只是对于常人比较困难。我走着走着只觉得步子越来越小，越来越吃力，终于穿过前面的光门，只听有人跟我说，乖，把裙裙穿上，是妈妈，我激动地说，恩，我多漂亮，楼下小兰比我逊多了。对着镜子我忽然又说妈妈我要吃鸡汁土豆泥，妈说那是什么，我笑着说没什么，没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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