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香 (蝉衣余香发的)
作:河原ゆうし"
你的行为,总在追逐着你。
————《米林达王的问题》
好像一直在梦境之中……最近常常做亡灵的梦。
醒来之后,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空气中,却残留着微弱的香气。
AYA从拖车的简易床上做起来,拿起旁边的毛巾,擦了擦汗。
鼻中,残留着“幻臭”。
伽罗的香气……
(糊涂了吗……)
AYA扔掉毛巾,握住了日本刀。
名为“紫苑”的日本刀——辉映着绿光,溶入了森林的风景。
一瞬间——
斩风!
斩!斩!斩!
清晨的空山。
清新的空气。
独自一人的AYA。
仿佛回到了刚刚开始练剑的少年时代。
身体仍然是年轻的,不知道为什么,那时的事,却好像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了。
从拿起这把剑开始。
得到金钱,接受命令,捕捉暗夜中的猎物——成为白色猎人。
在秘密调查机关接受剑师紫苑指导的时候,并没有现在这样宁静的心情。
那时……唯有复仇的感觉传遍全身。
大约是在三年前——
为父母报了仇,妹妹也从昏睡中苏醒,开始在东京充满朝气的生活。
心中,已再没有困惑了。
什么也……
刀身一劈,几片树叶应声而落。
心乱了,气息也乱了。
“现在的我……究竟是怎么了?”
失去了复仇的目的的白色猎人,剩下的,唯有持续不断的杀人了。
那段浑身燃烧着仇恨的日子,竟让AYA有一点点怀念。执着于复仇的目的,人生是多么单纯。
AYA下了山,穿过建于宇治川上的“朝雾桥”——桥是为步行者而建造的。红色的栏杆,串着凝宝珠,仍然是一派古都的风情。
三月,位于洛南的宇治里,春色已止不住的四处洋溢了。一朵,两朵,一树,两树……河的两岸,樱花渐渐的盛放着。
在北方完成了残酷的使命之后,给予白色猎人的指令是“到关西方面等候机会”。于是暂时的白色猎人过上了平安的日子。
行过桥的中央,能够看到橘岛上的KEN。在河中的岛上,有人在赏花,孩子们在玩耍。KEN沿着奇怪的曲线走动着,旁人看来,大概会认为他是发狂了吧。
(肯……一个人不能踢足球呀)
难道,他在追着看不到的球吗?
AYA和KEN像不认识一样,从塔岛经过喜撰桥,回到对岸。
片刻之后,AYA和KEN在作为他们住所的拖车“平等院”
门前停了下来。
打开后门,是他们所经营的花房。因为并不是既定的赏花时节,所以客人并不多。
“又来了啊!”
他们立刻看到了一个身着和服的女孩。
缓缓降临的夜幕中,女孩的身影安静的凸现着。
近似病态的青白脸颊,紧抿的嘴唇,漆黑的瞳孔,长长的睫毛,右眼下有一颗小小的痣。远远望去,和服带子和西裤带子都是全黑的。垂在肩后的长长黑发上别着没有装饰的发簪。
看上去,仿佛只有十八岁的样子,穿着浮袖,并没有一般年轻女孩子衣着的华丽。但却是个标准的美人。即使在这个时候穿着和服,也没有一点点的不自然。
悄无声息的,美丽的身影重又消失在不远处的茶店前。
“也许是浮舟的幽灵啊。”OMI小声说。
“浮舟?那是什么?”
“KEN君不知道吗?《源氏物语》里,在宇治十贴中出现的女主角。”
“这我怎么会知道……”
“爱着名叫薰和勾宫的二位皇子。”
“好像是脚踏两条船的女孩子嘛。”仍然是YOJI最喜欢讲风凉话。
“那么,浮舟是在宇治川投河的吗?”
“为什么要投河呢?”
“啊……大概是认为与其伤害其他人,不如自己死了的好……就是这样想的吧。”
“喂,浮舟来了。”YOJI拍了拍OMI的肩。
啊?
一回头,女孩子真的就在OMI眼前。
“啊,啊……欢迎!“
女孩子的左手攥着右边的衣袖,纤细的手中握着水仙花。
“这个是……?”
KEN抽出了一枝白水仙花。女孩轻轻点了点头,垂下了眼帘。
“这个,这个,那边……”
声音应该是从喉咙发出的,却不知为什么那么轻。
“是那个吗?”
OMI、YOJI和KEN对视了一眼。
AYA沿着宇治川慢慢的步行着。前方,盛开着水仙花。
很奇妙的,微风中传来一种奇怪的香气——不似人间所有的香气。
“那么……”
被梦幻般的声音叫住,AYA回头。
黑色的和服的女孩,水仙握在胸前。
苍白的花,苍白的手,苍白的脸,浮现在黑暗中。
“是AYA君吧?”
女孩漆黑的眼眸熠熠熠发光。
(谁?)
这样的眼光……眼下的乌痣……没错,一定在哪里见过。也许是在什么异常的情况下……
AYA努力回忆着。
女孩称自己为花濑志津,希望第二天能和AYA见面,AYA默许了,女孩无声的离开。
AYA深深的呼吸着,握紧的掌心满是汗水。
杀气。
不错,在花濑志津的眼里,一定有。
(大概是心情的关系吧……)
真傻啊……这么柔弱的女孩,怎么会有杀气呢?
(不。等等,这个香气……)
志津留下的香味。
和水仙的香味并不同。微妙的,优雅的香味。
(伽罗……?)
第二天,在明媚的春光中,志津出现了。
三重紫色的和服,并不是很华美,但和以前丧服一样的黑色和服比起来,已是非常有活力了。油亮的黑发,缎子般的披在肩上。
YOJI他们被女孩的微笑震惊了,更令他们吃惊的是,AYA向她点点头,和她一起离开了。
以后的几天,AYA和志津继续交往着。
两人在河畔,宇治上神社附近散着步。虽说是并肩走在一起,却谁也不开口。天刚刚黑下来,志津就会离开。
自己究竟在做什么,AYA也不明白。
如果是女性和男性单独在一起的话,总是会因为性别差异而产生疏离感。可是,这种感觉在志津身上却感觉不到。和志津在一起,有一种仿佛妹妹在身边的安宁感。
调节来到宇治这个地方以后的情绪,志津是最拿手的。
所以,在宇治以来的松懈中,志津设下了圈套。
不,不会那样的。
有时,在四下无人的时候,志津就会停下脚步,仿佛是沉思一般的注视着AYA。
与从前恋慕的眼神相比,是悠远而意义深长的视线。
仍然是“杀气“……
在那之中,有着危险的预感……
和AYA分手后,志津脸色凝重,急急的从傍晚昏暗的道路向车站走去。
YOJI跟了上去。
虽然不知道和AYA交往的到底是什么人,可是,对于志津,YOJI总能从她身上嗅到带来不安的危险的香味。
在京阪电铁换乘地铁,志津出了大阪。
急匆匆的穿过拥挤的商业街,走进钢筋水泥丛林中的寺庙。
经过大堂便是墓地,志津就这么走了进去。
(喂,喂,难道在当中消失了吗?)
YOJI在风中打了个冷战
AYA和志津慢慢的走下三室户寺长长的石阶。
从树木的缝隙中看到了隐藏着的池泉庭院。夕阳将一切染得绯红,时间的脚步渐渐沉重,变的迟缓了……山中只有两人。
AYA望着志津秀美的肩。女孩穿着薄薄的樱色和服,贤淑而沉着的样子仍没有改变。
“那个香味——”
“?”
“像伽罗般……和平常有一点儿不同。”
“啊……”志津笑了。
“那样的事你也知道吗?”
语言接近标准语,语调却是东京风味的。
“上一炷香吧。”
忽然间,志津闭上了口。
石阶下出现了三个山贼模样的男人,手握锋利的日本刀。
“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AYA神色自若的问。
代替了回答,三人拔出了刀。
“借来用一下。”
“什么?”
AYA从志津的和服带子里拔出了扇子。利刃从三个方向逼了过来。
潜入下方,轻轻的出手,用扇尖袭向一人的手。在刹那间夺下了刀,挡住了刃。
用手中的刀瞬间攻向第一人的腰,第二人的肩,第三人的腹。
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三个人已经被打倒在地。
“滚吧!”AYA扔下刀,返身握住了一片茫然的志津的手。
刺客头也不回的跑了。
进入住宅区,AYA停住了脚步。
志津把手放在胸前,停止了颤抖。胸口仍在上下起伏,呼吸也很急促,平时苍白的脸颊泛起了红晕。
AYA冷冷的看着。
“那些人究竟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我……什么也……”
“他们好像知道我们会去那里,所以在明处伏击我们。”
“好可怕!”
好像被吓住了,志津一把抓住了AYA。
AYA住了口。
并没有感觉到女性肉体的柔软,相反的,在华美的外表下,没有一点重量。
志津的家在宇治市政厅附近的公寓三楼,2房。屋子里放着重重的衣物箱。
AYA他在四叠半的榻榻米前站住了。
太漂亮了。却没有一丝生活的气息。
不,虽然食具这些最低生活限度的东西都有,但电视、立体音响等却一件也见不到。连玩具之类的也没有。
“请随兴玩吧。”
志津从房里端来煎茶。
“这是什么?”
AYA看了看廉价的茶盘。茶盘里摆放着各种形状的小陶器和金属器皿,还有描绘着泥金图画的漆器等。
“什么?啊,这是制香的工具。是不是很奇怪,在这个家里,这东西可以说是最值钱的呢。”
志津端庄的在茶盘前坐下,取出一个包着白布的小盒子。
不知道为什么,AYA立刻想到了骨灰盒。
这当然不会是骨灰盒。志津打开了包在外面的布,一个做功精巧,刻有螺纹的香盒出现在AYA眼前。
“这是妈妈的遗物。”
“遗物?”
“妈妈从前在一家小公司研制香水,很久以前我们就是香道的嫡派。这个叫朗加泰伊,是妈妈以伽罗为主特别调制出的香。”
“朗加泰伊……”
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是用一种蓝色的蛇的胎儿,兰蛇胎——在香水中用上一点,相当受欢迎呢。”
AYA从来没有接触过香道的工作,只是由于剑师紫苑有时会燃一炷香,所以大致也会知道一些这方面的事。
即使在平时,志津也是正襟危坐 。这时的她更挺直了背,认真点香的姿态,让旁人不禁有一种威严的感觉。
AYA的膝盖几乎就要碰到那个绘有兰和蛇图样的白色陶器了。
AYA把香炉放在左手上,香炉已经被炭火烧得有点温热了,还未飘出肉眼能见到的烟。AYA把香炉举到了眼前。
闻不到一丝气味。
(的确,紫苑曾经说过,香不是用鼻子去闻的,而是要用心来体味。他毕竟是个无论什么事都讲究精神论的男子……)
他偷偷的笑了,有一种奇妙的愉悦感。
就在那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不好……”
但是已经迟了,意识渐渐麻痹。
左手已经失去了知觉,香炉滚落在榻榻米上。
志津满脸的哀伤渐渐溶入黑暗,完全的消失了……
第二天早晨,AYA在拖车上醒来。
虽然还有些仿佛是宿醉后的头痛。好在没有其他的伤。
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又是怎么回来的呢……
(是了,很久以前也曾经发生过同样的事……不,难道是心理作用?好像是个叫迪加· 毕尤的家伙……)
中午,AYA来到了志津的公寓。
人去楼空,什么也没留下。仿佛从一开始就不曾有人在这里住过……
当天晚上,AYA拜托OMI通过拖车上的电脑调查有关“兰蛇胎”的资料。
“朗加泰伊……朗加泰伊……奇怪,我也觉得以前好像在哪里听过。可是……啊,是这个呢!”OMI指着百科全书上的内容说。
l 兰奢待
大寺正仑院所藏的宝物。奈良时代,从中国传来的一种香水,最上等的伽罗。
“字好像不太一样。”
“嗯……”
无论怎么说,正仑院的宝物都不可能就是那茶盘里摆的东西。
几天后的早晨——
与其说是清晨的烟雾,不如说是浓雾那白白的气体弥漫在宇治川的空气中。
“AYA!”
YOJI叫住了他。
“那个花濑志津……我已经详细的调查过了。”
AYA皱了皱眉头。
“如果我们是她的目标,可就不妙了。”
“怎么……”
“在大阪以北,有一个VIP专用的会员制俱乐部。志津就在那里工作,也就是说——花濑志津是个专门找有钱人的卖春妇!”
“……”
“关于她的传闻,没有一点好的。都说她的后台老板就死在她的肚子上。而且据说是淫荡的事,她什么都干。”
“……是这样”
“你说是这样……难道你早就知道了?”
“不。我现在,刚刚知道。”
“那样的话……只要你不是爱上了她,就什么都好办。只是,和她在一起的人,大多是些流氓无赖,还是当心些好。”
AYA面无表情的走开了。
YOJI理了理零乱的发丝。
“哼……我好像还是多管闲事了呢。”
所谓的“普通女子”,不可能有志津那样沉稳的气质。也许就是因为她看透了那个淫乱的世界,才能表现得如此的端庄贤淑吧。
AYA并不是要得到志津的处女身,所以,他并没有感到失望。他在意的反而是志津对她自己的认识。淫妇,贞洁的女子,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呢……
AYA踏上朝雾桥时,发现桥上有人在等他。
“志津吗?”
“是的。”
志津出现在雾中。白衫轻盈,翩然欲飞,左手紧握着一把刀,原本总是隐藏在厚重的和服下的胴体,此时清晰可见,可是,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的淫荡,那样的姿态,不如说更似清纯的童女。
“你所要的是……我的命吧?”
AYA很直接的问道。
“是的。好几次,我几乎就要得手了,可是,每次都……失去了勇气。我做不到……在这之前,我也曾经雇佣了三个人,但……”
“那天晚上,你用香把我迷倒,要杀我应该是十分容易的事。”
“是的……可是……看着你熟睡的脸,我怎么也……所以,就这样等到了现在。怎么样让我们面对面,堂堂正正的一决胜负吧。”
“我和你,从前在哪里见过面吗……”
“两年前,在墨田的一家香水工场……”
覆在AYA记忆上的面纱忽然间被吹开了……
那是,使命开始的初期。
在很受年轻女性欢迎的香水“RANJATAI”中混入足以致人死命的幻觉剂,使很多人失去了生命。
在从事这一商业买卖的暴力集团背后,有一个宿敌——鹰取俱乐部的制药公司“光轮“。在那个时候,AYA他们对此却一无所知……
攻入了东京墨田区的那所小香水工场的白色猎人,把暴力集团的首领一一解决了。
AYA一刀斩死了香水公司的女老板。
就在那个时候,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从棚里飞奔出一个少女,紧紧的抱住了女老板的尸体。
谁也没有想到,女老板的住所就在这工场里,所以带家人来玩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为什么?为什么?妈妈呀——”
那双充满仇恨的眼睛,那颗眼下的黒痣,深深的刺痛了AYA的心。
那时的AYA刚刚成为白色猎人,这样的“失败”还是第一次。被人看见杀人,连脸也被看到……按规定是不能留下生还者的,可是……
AYA的回忆被打断了,伽罗的香气缓缓飘来……一阵目眩,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再也记不得了……
志津开口道——
“妈妈是……的确,那件坏事她也有参与,可……她那样做都是为了我和妹妹呀!”
经济不景气,母亲的香水公司由于金融危机而背负上了巨额的债务。接连好几天都被暴力集团上门逼债。他们用“杀了你的孩子”来威胁母亲服从他们,于是母亲被迫制作了死亡香水“RANJITAI”。她凭借那种奇妙的香成功的去除了“光轮”公司开发出的幻觉剂的刺激性气味……
母亲死后,来了另一个暴力集团。因为借用证明书已经被转卖了。他们不仅抢走了工场和家,还逼志津和妹妹用身体来还债。志津的妹妹还只是个初中生,就在暴力和药物的摧残下悲剧的死去了……
“我也不止一次的想到死,可是,每到那时——”
志津直视AYA的眼睛:“每到那时,你的脸就会浮现在我的脑中。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再见你一面,再见你一面!我要报仇!我要杀死你!就因为这个,我活了下来!”
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志津遇见了一个很有势力的大人物,凭借他的关系来到了大阪超高级的俱乐部工作。那个大人物在不久前死去了,于是志津便彻底的自由了。即使如此,她仍然继续着俱乐部的工作,因为,除了复仇,志津已没有其他生存的目的了。
两周前,偶然间见到了走入平等院凤凰堂的AYA——
“我好高兴!很奇怪吧,我真的很开心,就像看到了死去的家人一样。每天晚上,你的脸就会浮现在我眼前,我每天都会诅咒你一次。为什么呢……我问自己是要和你这样对视吗,或者是要问问你那天发生的事,甚至很细小的细节都想告诉你,以为其他的……其他可以说话的人已经没有了呀!”
人们常常说因爱生恨,而这时,却似乎相反了。
异样的情感是在志津地狱般痛苦和孤独的生活中悄无声息的孕育出的。
“我好高兴……这两周,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能感受到真实的自己。可是……”
志津眉尖微颦,自嘲般的撇了撇嘴角。
那张满是痛楚的脸——
“在大阪,我被称作是什么都肯做的女人。哼哼……那也是我呀。也许,妈妈的死不过是个契机……也许在很久以前,在我的体内就已经有淫荡的本质了……所以,我无法对你生恨,如果,受苦的就只有我一个人的话……可是……我妹妹呢?!”
志津的眼里又一次暴烈出了光芒。
AYA郑重的点了点头。
“我做了我应该做的事,可我却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不过……你的感受我能明白,以前的我,也是为了复仇而活下来的。”
AYA缓缓拔出了刀,在手里一掂。
“来吧。”
志津擦去眼泪,和AYA一般动作拔出了刀,掂了一掂。
刚刚还在颤抖的肩静止了。自她身体里散发出来的,不再是女子的哀怨,而是剑道的修养。
“得罪了。”
刀向上扬了扬,斩了过来。
刃和刃相撞,火花四散!
(还有两下子。)
AYA心中一阵欣喜。
志津之所以和逢赖在一起,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因为要等待这一时刻的到来。
自己的目标是复仇,有充足的理由杀死对方。和毫无理由的滥杀无辜相比,真是太棒了!
已经打了数十回合了,刹那间的生死相搏与其说是一时的行为,不如说是更加亲密的结合。
志津屏住了呼吸。
一直处于被动的AYA,开始了攻击。
志津的背贴在了栏杆上,已经无处可逃了。
(啊……该怎么做?)
AYA作好了必杀的准备。
志津知道自己立刻就会被斩于刀下,她向AYA直扑了过去。
“!”
AYA的刀在触及志津头的那一刻忽然停住了。
志津的剑也在刺向AYA前胸的一刻凝在了第一层衣衫上。
四目相投。
AYA几乎是在下命令般:“刺呀。”
清澈的泪水溢出了志津的双眼。
“我做不到……”
刀自手中滑落,志津崩溃了。
“我……我做不到……,即使,不是你我也……我也下不了手!为什么……为什么……你却能够去做?为什么你能杀人……为什么……”
AYA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收回了刀,他背向着志津,回到了桥上。
嘴角浮现出了自嘲的苦笑。
在这个时候,AYA恨想就这样死去了吧……
一阵极微弱的伽罗的香味飘了过来。
不祥的感觉再次袭来……志津吸了吸怀中小香炉中飘散出的淡紫色雾气。
“那是——”
志津恍惚的笑脸出现在眼前。
弱若无骨的身体向后跌出了栏杆。
“志津!”
AYA冲向桥栏,猛的探出身子。
她确实是落下去了……可是,却听不到水声……
(消失了吗……?)
宇治川上笼罩着浓浓的雾气,继续向前奔流着。
难道是……
志津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和 母亲一起死去了吗……
那,其实不过是梦中的亡灵……
叫做志津的女子,其实根本是不存在的……
可是,她最后所问的问题,即使她已消失无踪,仍然很清晰的向AYA迫来。
(也许,志津的不幸对我来说,一直是很沉重的吧……她堕落为什么都做的女人却仍然不肯下手杀我……为什么?)
那不是什么勇气和力量问题。
在这个世界上,什么都做过,什么情况都经历过,却仍然无法杀人……这样的人,也是存在的啊。
(可是我……我却越过了这个界限!)
只是为了复仇——
那,其实不过是一个契机。决定一切的,是很久以前,就潜藏在心中的杀人的本质吧……
伽罗的残香,久久的,久久的停留在AYA的嗅觉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