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Oringinal Version-
一。
他在半夜醒来。四周静谧。空气冰凉。可以听到均匀起伏的呼吸。他看见一个红色身影。风衣的质料划过冰凉的空气沙沙作响，在门口倏忽消失。仿佛瞬间绽开的羽翼，而后凋落。
他坐起身，用柔软的枕头垫着背，长久沉默地看着窗外的天空，直到天际泛紫的云渐渐染白。
二。
哥哥，哥哥，起来了。温和的声音唤道。
躺在床上的少年睡眼惺忪地拉开被子，揉了揉散乱的金发。不足四小时的睡眠让面孔看上去有些憔悴。他拿起外套披上。冬日冷峭的风吹得脸生疼。他微微皱了皱眉。
哥哥，你又熬夜了。
还有些东西没看完。少年毫不掩饰地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貌似是弟弟的人轻轻笑了。早餐已经做好了，赶紧吃吧，不然就凉了。今天要赶路呢。
好啦好啦。他将头发随意束起，走出房间。
三。
Edward·Elric。
金发。琥珀瞳色。黑衣。红色风衣。钢制机械左手与右腿。头脑灵活。身手敏捷。
如此零碎的细节拼贴在一起，便隐隐浮现出少年年轻模糊的容貌。尽管脾气有些急躁，身高有些失衡，仍不能抹去脸上的英气。
用罢早餐，收拾行李踏上火车。习惯地选了靠窗位置。在众人讶异的眼光中坐下。
对这样的旅程已经习以为常。
天气很好呢。
恩。
不知道考试会怎么样呢。
别担心。少年对上弟弟的目光，露出淡淡的微笑。我们一定可以的。
中央司令部。不知道是什么的地方呢。
他没有答话，转过头看着窗外。大片绵延茂盛的新绿扯着淡白的云块飞速后退，触目的美好瞬间就消失在视线中。
像梦一样无法追寻。
四。
是在梦中看见的少年。与想象的并无二异。
你是谁。无尽的黑暗中，金发红衣的少年开口，声音带着警惕。
Alphonse。他听见自己轻声回答。你的名字是？
照例在黑夜中醒来。他披上外衣，摸索着点燃一支蜡烛。昏暗晦涩的光映亮苍白的脸。
他拿起枕边的笔，就着烛光，在墙上写下一行字。
最后一滴墨水缓慢地渗入厚实的墙壁时，他微微笑了。
五。
他看不清他的样子。黑暗模糊了他的脸。隐隐的只能看见一点轮廓。
他从不怀疑他的存在。仿佛那生来就是自己的一部分。
黑夜中，他的声音如潮水一样袭来，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地覆盖了自己。他伸手。四周的空气轻轻颤动。耳边停留着温热的气息。
真实的触感。
白天，两人在少校家中温习。
时间走得缓慢如流水。
Aru。你相信另外一个世界的存在么。少年突然开口。
恩？
没什么。视线重新回到面前的书本。他看着一堆凌乱的元素符号，揉了揉额头。
只是有些晕。
这样不行啊。对面的人有些担心。离考试只剩下两天了。
放心吧。少年第一百次重复。
他对弟弟咧咧嘴，想给他一个自信的笑容，肌肉却有些僵硬。
你很努力呢。
当然。少年的回答不假思索。
你看上去很疲惫。应该好好休息。
罗嗦。我身体很好的。
国家级别的考试，应该会很困难吧？你行么？
放心，肯定能过。
看上去很有把握的样子。
黑暗中的另一头传来轻轻的笑声。
少年有些急了。我一定可以取得国家炼金术师的资格的。
是吗？那我就期待吧。
六。
考试的过程有惊无险。
笔试比想象中的简单。面试亦没有太多难题。
除了实战训练有些卡壳。
正为炼成什么而发愁，却突然听到观众的惊呼。刚炼成的大楼毫无预兆地倒下。眼看着有人要受伤。没有犹豫，Edward双手一击，向前拍去。
我过了。深夜，少年骄傲地仰起脸。我说过我一定可以的。
恭喜你。
诶，说起来真的很惊险哪，今天。少年又一次将白日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当然，免不了许多不实的修饰成分。
这么说，你更像个魔术师呢。他淡淡笑了。
少年愣了愣。对噢。
我也很想看看。那些花。
他露出笑容。我送给你。
梦里的自己被纷纷扬扬的花瓣包住。淡粉的温柔，洁白的平和，嫩黄的清新。一片一片。
有什么在心中拨动了匿藏已久的琴弦，轻轻颤颤，漫漫扬扬，恍若轻歌。透明的液体涌上眼眶，缭动眼角的神经，微微发痒，却又有些温热。
谢谢你，Edo。他的声音里有着不似往日平静的喜悦。
七。
与Alphonse只交谈过几次。话语简短却犹如熟识多年的挚友。
不止一次想象过黑暗中有着亲切嗓音的那个人的面容。
干净的脸孔。瘦削的身体。
有猫一样敏锐的眼睛与略略慵懒的笑容。
仿佛真正见过一般。细细地勾勒出一个清俊少年的模样。
他笑笑。你瞧，我们如此相象。
正因为如此，才能彼此坦诚。
八。
年少的天真为过去烙下痛苦的回忆。每每看着弟弟，内心总会有酸楚的感觉。
深知自己背负着太多，无法像其他同龄人一般过着云淡风清的日子，便努力使自己便得坚强。强迫自己去面对世界真实而残酷的原则。
等价交换的原则在内心默念了无数遍。闭上眼睛也能轻易地说出来。
却忘记了自己仍是一个孩子。遇到质问仍会手足无措。遇到了死亡仍会有撕心裂肺的伤痛。
你在哭吗。
没有。少年背对着他，肩膀微微颤动。他一遍又一遍地告戒自己，不可以哭。
你在说谎。
没有。
Edward，走过来一些，让我看看你。
少年顺从地往前走几步。黑暗中有一只手覆上他的眼。冰凉而细腻的触感。手心残存着温热。是他熟悉的气息。
发生什么事了。
她死了……他大大地吸了口气。我不明白。少校为什么要这样做。那个人又为什么可以下得了手……几日前，她还跟我们约定了去郊外。可是，现在……少年说了一半便说不下去了。黑暗中只剩下可怕的沉默，让人几乎以为那里不曾有人存在过。
良久，他背后的人轻轻叹了口气。这不是你的错。
积攒了许久的不平与愤怒顺着泪水淌下，不可遏制。他颤抖得更厉害了。
我不明白啊……
人心，本就是不能预测的。他的声音温和一如既往，却带了淡淡的哀伤。
九。
几年的时光在少年身上留下了不大不小的印记。除了身高没有上涨太多，头发长了，多了一块充当身份鉴别的怀表外，少年的五官愈发的俊秀清晰，勾勒出明净的线条。长长的刘海在眼角投下淡漠的阴影，眼中带有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冷静,睿智与锋芒。
经常接到一些前往边远城镇工作的指令。便带着弟弟一同走了许多地方。期间没有忘记向Alphonse报告一路见闻。好比煤矿事故。遭遇疯狂科学家。碰上变态教皇种种诸如此类的奇怪遭遇。以及无数对大佐的埋怨和牢骚。
实在是很无奈啊。他不止一次忿忿结束，没有理会另一个人忍俊不禁的笑声。
呐，Alphonse。你在的那个世界，是怎么样的？
这个城市精巧繁复的建筑与雕塑。雕刻着花，太阳和神。恰到好处的和谐。城市的中心是个小小的喷泉广场。午夜十二点会有水花溅向夜空，烟火一般转瞬即逝。雪白的鸽子扑打着宽大的翅膀飞起，哗啦哗啦，穿过无尽的夜色。
他说，它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慕尼黑。
慕尼黑。
少年暗暗记下了这个名字。
十。
战争再次爆发。大批军队被调往前线。
过去种种不堪回忆的事再次被人挖出。像刚结了疤的伤口再次被划伤，血流不止。
人造人。等价交换。人体炼成。贤者之石。
许多巧合交织在一起。思绪一片混乱。
意外一件接一件发生。来不及整理。
Edward站在广场上，忘记自己是第几次看到因为贤者之石而遭遇毁灭的城市。
哥哥，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
少年沉默地看着废墟。眼睛刺刺地疼。
Alphonse。
恩？
你说为什么会有战争？
因为人类的欲望。
我不明白。
他轻轻呼了口气。世界原本就充斥着各种不平等。贫穷，失业，不得志，丧失亲人。富裕，金钱，女人，国家。矛盾的对立导致人内心的不满与嫉妒。对死亡的恐惧让人滋生永生的念头。于是欲望蒙住了他们的理智。他们需要一个手段来达到他们期望的目的和未来。
他自嘲似地笑笑。当我们还是婴儿的时候，我们的心明净犹如钻石。但是，当我们踏入社会后，就不得不遭受这些污染。又有多少人能够在历经风雨后保持干净呢？
少年听后陷入沉默。
原来，我们的世界是一样的。
十一。
最近，这里有个新的想法被提出。
什么？
一种叫火箭的飞行工具。
火箭？
它的原理是利用反冲力推进升空……
Alphonse解释了很久，然后笑了。有了这个，我就可以过去看你了。
真的？那我期待了啊。尽管没听懂，少年仍然很高兴。千万别忘记了。
Alphonse伏在桌上，一手捂着嘴，一手飞快地写着公式，计算数据。
啐不及防的，一阵猛咳。好不容易停了下来，他看着手心中的血丝，嘴边泛起苦笑。
已经没有时间了啊……
十二。
耳边仍旧停留着最后一刻弟弟呼叫自己的声音。Edward睁大了眼睛，茫然地望着眼前陌生的一切。
这是哪里？他听见自己开口。不熟悉的声音。
Edward？身后传来狐疑的声音。
回头，看见自己的父亲愕然地看着自己。
这么说，这里是慕尼黑？
没错。
火箭制造工厂，是在哪里？再三确认以后，Edward突然抛出一个问题。
离这里不远的地方。
带我去那里。
他对儿子的激烈反应有些愕然，但一口答应下来。
次日，Edward随父亲来到一间不起眼的屋子前。没有多想就冲了进去。
父亲在身后叮嘱。小心点。里面装的可能是这里最伟大的发明之一。
几个年轻人看到金发少年有些愕然，但随后又投入工作中。一个年长男子走过来，似乎是他们的指挥组长。
很久不见。
两人寒暄了一阵。男子目光落到正在寻找什么的少年身上。这位是令郎？
啊，没错没错。
看来他对工程学有很大的兴趣。
做父亲的干笑几声。
我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打听到的。Edward，过来一下，这位是这里的总负责人。
Edward紧紧地盯住男子的眼睛。
请告诉我，这里是否有个叫Alphonse的人？
男子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
请随我来。
三人来到一个房间门前。
请进。
Edward深深地吸了口气，伸手握住了门柄。微微颤抖的双手轻轻用力，听到一声清脆的开启。
门缓缓打开。
第一眼看见的，便是一张黑白照片。
他在前天去世了。
他的语气沉重。
死于肺痨。
Edward怔怔地看着照片中的人。眉目清晰，笑容温和。是过去曾想象过无数次的模样。
仿佛没有听到男子的话。他走进去，慢慢地看着屋内的一切。
小屋内陈设简单。一张桌子。一张床。
他的目光落到了墙边的一行小字上。
墙上那句话像是什么刺伤了眼。
黑色的墨水。微微倾斜的比画。失去了温度的字母。
Alphonse·Heiderich。于1913年遇见Ewardv·Elric。
1913年。
自己成为了国家炼金术师。
第一次遇见黑暗中的少年。
原来，一切不是梦。
那个少年曾经如此温润平和地存在过。柔软的指间。淡然的微笑。冰凉的触感。真实的线条。
不是梦。
不是梦。
只是永远错过。
脑中那根一直绷紧的弦突然断裂。有什么东西在内心隆隆倒下，轰然作响。
从此，少年的世界不再拥有阳光。
[ Last edited by 绯雨剑心 on 2006-8-11 at 08:42 AM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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